第29章：子午迷魂

龙王庙的潮湿空气裹着香灰味，苏砚心将青铜匣塞进帆布包的动作突然停顿。东南角的藻井剥落大片金漆，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朱砂符咒，细看竟是二十八宿中的鬼金羊被利刃划破。
"这庙早被做过手脚。"姜婆婆用断成两截的铜烟杆敲打供桌，"二十年前苏大小姐破阵时，鬼宿位就裂了道缝。"她佝偻着背摸向龙王爷雕像后的暗格，掏出的桃木剑上缠着褪色的五色线。
林一拧着湿透的衬衫，塑料拖鞋里不断渗出泥水："能先找地方烘干吗？"他瞥见苏砚心颈间伤口渗出的血丝，突然扯下脖子上的仿制罗盘，“拿这个当抵押，换套干净衣服。”
"明代妃子墓在子午岭断龙崖。"苏砚心将染血的黄绸铺在供桌，星图被江水晕染成模糊的墨团，“当年姑姑用七星锁龙钉封住墓门，现在贪狼星异动……”
庙外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，三只黑羽红喙的怪鸟掠过残破的窗棂。姜婆婆突然剧烈咳嗽，桃木剑尖在地上画出歪斜的轨迹：“有人在烧引魂香。”
浓雾不知何时漫进庙宇，林一脚边的水渍泛起油光。他弯腰沾了点嗅闻，浓烈的尸臭味直冲脑门：“这雾不对劲！”
"闭息！"苏砚心甩出三枚铜钱钉住庙门，钱币入木三寸却发出金石相击之声。雾中浮现出七个提着白灯笼的孩童，绣花鞋踩过青砖不留痕迹，领口露出的脖颈皆有暗紫勒痕。
姜婆婆的桃木剑突然自燃："是当年那七个阴生子！"火焰照亮雾中悬浮的纸钱，每张都印着残缺的井宿图。
林一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向白灯笼，青铜烛台却穿过虚影砸在墙上。孩童们齐声哼起童谣，调子正是文玩店门口循环播放的促销广告曲。苏砚心腕间新换的星月菩提突然绷断，珠子滚向不同方位。
"坤位生门！"她扯住林一后领往西南角拖拽。姜婆婆掀开地砖露出暗道，霉味混着中药气息扑面而来。暗道石阶布满青苔，林一滑倒时摸到墙上的抓痕，五道指印里嵌着碎玉屑。
"这是……"他捻起玉屑对着烛光，碎末里裹着星芒。
"苏家女子的指甲。"姜婆婆的喘息在狭窄空间格外清晰，“当年大小姐用本命玉护着七星钉，十指尽碎才封住墓眼。”
暗河潺潺声渐近，苏砚心忽然停步。前方石壁刻着星宿图，奎木狼的眼睛被凿成孔洞，二十八个孔眼对应不同大小的玉珠。林一凑近时，后颈胎记突然刺痛，奎宿对应的玉珠自动飞入孔洞。
"你果然是破军转世。"姜婆婆浑浊的眼珠泛起精光，“七星锁龙阵需破军血为引。”
暗河突然暴涨，混着纸灰的河水漫过脚踝。苏砚心快速转动剩余玉珠，当危月燕归位时，石壁轰然洞开。腐臭味裹着阴风涌出，墓道两侧的磷火逐次亮起，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。
林一踢开脚边的陶罐，骨碌碌滚出颗干瘪的头颅：“这妃子生前吃人啊？”
"是殉葬的工匠。"苏砚心用罗盘测着方位，“明永乐年间的妃子墓多用活人封门，怨气聚而不散就会形成……”
凄厉的哭嚎打断她的话，磷火变成幽绿色。姜婆婆突然掐住林一胳膊：“闭眼！别看墙上的影子！”
已经迟了。
林一瞪着墙上浮现的宫装女子，她正在对镜梳妆，金簪插入发髻的瞬间突然调转方向刺入眼球。鲜血顺着壁画流淌，真实的热度溅在他手背。
"别看！"苏砚心用黄绸蒙住他眼睛，“这是魇术，想着你最想要的东西！”
"我要二十万！不，三十万！"林一胡乱挥舞着桃木剑，剑尖突然触到实物。布料撕裂声伴随着重物倒地，黄绸滑落时，他看到被劈成两半的纸人正渗出人血。
姜婆婆点燃符纸扔向墓顶，火光中浮现出金丝楠木的七星悬棺。七根锁链穿透棺木，末端拴在二十八宿方位的青铜兽首上。苏砚心脸色煞白：“有人换了阵眼，七星锁龙变成了七煞养尸。”
暗河水位开始下降，露出河床里森森白骨。林一发现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钉着铜钉，钉帽刻着不同星宿符号。当他踩到某个头骨时，整条暗河突然响起编钟声。
"坎位，七步。"苏砚心数着青铜兽首，“把桃木剑插进胃土雉的眼睛。”
林一刚跃上石台，悬棺突然剧烈晃动。锁链碰撞声化作女子轻笑，棺盖缝隙渗出粘稠黑液。他咬牙将桃木剑捅进青铜兽首，剑身突然浮现血色纹路，胃宿方位的锁链应声而断。
悬棺倾斜的刹那，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林一腰身："借破军煞气！"绳结扣在他胎记上，暗河瞬间结冰。姜婆婆趁机将七枚铜钱摆成北斗状，悬棺轰然坠入冰窟。
冰层下的棺木清晰可见，妃子尸身面容如生，口中含着的夜明珠刻着奎宿图。苏砚心正要破冰，妃子突然睁眼，瞳孔里映出七个提灯孩童的身影。
"大姐姐……"孩童们的呼唤在墓室回荡，“来玩跳井啊……”
冰面迸裂，林一坠入冰窟的瞬间，后颈胎记发出灼目红光。夜明珠自动飞入他掌心，妃子尸身迅速碳化，露出藏在胸腔的青铜匣。苏砚心用红绳缠住冰棱：“匣面是反八卦，用破军血开锁！”
"又要放血？"林一割破手指时嘀咕，“这趟得加钱……”
血珠触及青铜匣的刹那，整座墓室开始崩塌。姜婆婆拽着两人跌进突然出现的盗洞，身后传来周慕白癫狂的笑声。林一在翻滚中撞到头骨堆，摸到的玉带钩上刻着子午岭全图。
"七星钉还在！"苏砚心突然大喊，“棺底有……”
塌方的石块淹没最后的话音。当三人滚出盗洞时，暴雨倾盆而下。林一吐掉嘴里的泥水，发现置身于文玩店后巷。橱窗里新摆的紫檀手串泛着血光，与二十年前那串一模一样。
苏砚心握紧青铜匣，雨幕中贪狼星再次亮起。姜婆婆望着文玩店的匾额冷笑出声，那块"缅甸直供"的木牌背面，隐约可见半个苏字族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