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：地宫活祭

腐臭的阴风卷着纸钱灰扑面而来，林砚的瞳孔被黑雾侵蚀得刺痛难忍。壁画上的祭司虺尾越缠越紧，冰凉鳞片刮擦着腕骨，他恍惚看见无数冤魂从壁画里伸出手，将他的魂魄往朱砂深处撕扯。
“闭气！”
阿蛮突然将匕首刺入壁画。刀尖触碰朱砂的瞬间，整个墓道突然剧烈震颤，那些千年不褪色的颜料竟渗出暗红血珠。女保镖脖颈处的青铜纹路蔓延至脸颊，在黑暗中泛着幽幽冷光。
林砚感觉缠在腕上的虺尾猛然收紧。壁画中的祭司张开獠牙密布的血口，竟发出活人般的嘶吼。阿蛮趁机抓住他手腕，锋利的匕首贴着皮肤划过，带起一串血珠溅在壁画上。
“滋啦——”
青烟升腾间，祭司的虺尾如同被烙铁烫到般急速收缩。林砚摔回墓道地面，后脑重重磕在青石板上。壁画中的场景正在发生恐怖变化：原本被封入青铜棺椁的活人突然睁开双眼，指甲抓挠棺盖的声音如同尖刀刮骨。
"快走！这些壁画是用尸油混合朱砂画的！"阿蛮拽着他冲向墓道拐角。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抓挠声，仿佛有千百只枯手正试图突破壁画桎梏。
转过弯道的瞬间，林砚的登山靴踩到某种黏腻物体。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，照出大片暗褐色痕迹——是干涸的血迹沿着青砖缝隙延伸，形成诡异的八卦图案。血迹尽头立着半截石碑，碑文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，唯独"永镇虺祸"四个篆字依稀可辨。
"这是镇龙碑。"陈九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老风水师不知何时摆脱了青铜巨人的追击，唐装下摆沾满泥浆，手里捧着裂成两半的黄铜罗盘，“当年虺族祭司用活人血祭引动龙脉，这座碑就是…”
"闭嘴！"阿蛮突然将匕首抵住老者咽喉，“你怎么知道镇龙碑的事？”
林砚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陈九章的脸。老风水师浑浊的右眼泛起异样青光，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下似有东西在游走。这个细节让林砚突然想起暴雨夜初见时，陈九章抚摸罗盘的手指曾闪过相同青光。
墓道深处突然响起清脆的玉磬声。九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行尸踏着血迹围拢过来，腐烂的裹尸布缝隙间隐约可见暗金色咒文。阿蛮反手甩出三枚桃木钉，钉入行尸天灵盖的瞬间却迸出火星。
"没用的。"独眼老汉的狞笑从黑雾中传来，“这些可是用虺族秘法炼制的阴兵，就算大罗金仙也…”
话音未落，林砚突然冲向镇龙碑。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按在"虺"字凹陷处，碑身突然迸发出刺目血光。那些干涸的血迹如同活过来般在八卦图中流动，九个阴兵发出凄厉哀嚎，面具下的腐肉冒出阵阵青烟。
"你疯了！"阿蛮想去拉他，却被血光震退三步，“守陵人的血会唤醒…”
整座地宫突然开始倾斜。林砚死死抓住碑文凸起，看着血迹汇聚成血河涌向墓道深处。在血光映照下，他看清壁画真正的恐怖之处——每幅炼尸图角落都刻着个极小的人名，而最新那幅画的落款，赫然是他父亲的名字！
"二十年前…父亲他们不是遇难…"林砚的指甲在石碑上抓出白痕，记忆如潮水般翻涌。暴雨夜的银镯微光、母亲消散前的口型、老前辈讳莫如深的眼神，此刻全都串联成可怕的真相。
阿蛮突然拽着他扑向右侧耳室。九个阴兵在血河中化作脓水，陈九章却趁机掏出土炸弹扔向镇龙碑。剧烈的爆炸声中，林砚看见老者右眼瞳孔裂成竖瞳，皮肤下凸起的纹路与阿蛮的青铜纹路如出一辙。
“抓住！”
女保镖的作战服被气浪撕开，露出后背大片青铜色刺青。那刺青分明是幅完整的河图洛书，此刻正随着地宫震动泛起幽光。林砚被她拽着跌进耳室暗门，后脑撞上冰冷的青铜器。
手电筒滚落在地，照亮了耳室全貌。九盏青铜人鱼灯环绕着中央棺床，灯油早已凝固成暗黄色块状物。棺床上方悬着七枚铜镜，呈北斗七星状排列，镜面却照着棺床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。
"这是七星镇魂局。"阿蛮撕开破损的作战服，用布条裹住血流如注的右臂，“虺族祭司死后要悬棺倒葬，用铜镜镇住魂魄…”
"你早就知道这些是不是？"林砚突然抓住她手腕，指尖触到冰凉刺青，“守陵人、虺族圣血，还有我父母真正的死因——你究竟是谁？”
女保镖的瞳孔微微收缩。耳室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，陈九章沙哑的嗓音夹杂着铃铛声越来越近：“时辰到了…开棺迎圣…”
阿蛮突然扯开衣领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烙印。那是个被利刃划花的家纹，依稀能看出莲花托月的轮廓：“二十年前，你父母带队进入这座地宫时，我还是个被锁在祭坛上的活祭品。”
林砚的手触电般松开。记忆深处突然浮现出零碎片段：幽暗地宫中哭泣的女童、青铜棺椁里伸出的枯手、父母将某个襁褓塞进暗格时颤抖的指尖…
"他们破坏了迎圣仪式，把我藏在青铜卦签堆里。"阿蛮捡起手电筒照向竖井，光束被无尽的黑暗吞噬，“你父亲临终前在我手心写下’守陵人’三个字，说二十年后会有人带着银镯来结束这一切。”
耳室石门突然被撞得粉碎。独眼老汉带着五个村民冲进来，手里的火把照亮了他们脖颈处相同的青铜刺青。陈九章站在最后方，右眼已经完全变成蛇类的竖瞳，手里握着的也不再是罗盘，而是半块雕刻着虺纹的青铜卦盘。
"时辰已到。"老风水师的声音变得阴冷粘稠，卦盘上的虺纹开始流动，“该让圣血归位了。”
阿蛮突然将林砚推向竖井：“跳！下面有生门！”
失重感袭来的瞬间，林砚看见女保镖转身扑向陈九章。青铜刺青如同活物般覆盖全身，她的瞳孔彻底化作两团幽绿鬼火，与卦盘上的虺纹产生诡异共鸣。在坠入黑暗前，林砚终于听清母亲消散前未能说完的警告：
“小心陈…九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