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：生桩祭坛

密道内荧光棒的光晕在血水浸泡的岩壁上晃动，张砚抹了把溅到眼皮上的腥臭液体。黑猫的金瞳在幽暗中忽明忽暗，脊背弓起时毛发间浮现金色梵文——这是谛听真身即将显形的征兆。
"贤侄可识得这九子连环桩？"周昌用槐木烟杆敲击祭坛边缘，靛蓝布衫下渗出暗绿苔藓，"当年你祖父在周家祖坟破的局，今日要你来填了。"
张砚的囚龙印突然在胸口震颤，暗青纹路如活蛇游走。他盯着祭坛中央被绑缚的苏青梧，那枚缝在脖颈的铜钱正渗出血珠，在旗袍领口洇出朵诡异的槐花。林疏影突然扯动他衣袖，阴阳眼映出祭坛底部密密麻麻的翡翠瓮——每个瓮口都封着张黄符，符纸下隐约可见蜷缩的婴尸。
"周先生拿活人养桩的勾当，倒比您父亲高明。"张砚故意提高声音，指尖悄悄勾住腰间锦囊。玉尺贴着大腿外侧发烫，往生咒文的刻痕硌得皮肉生疼。
周昌浑浊的眼珠突然暴凸，烟杆火星溅在祭坛青砖上："放肆！当年你祖父在明玥接生时......"
"咔嚓！"
黑猫突然扑向东南角的石柱，利爪撕开孩童干尸的眼窝。暗红藤蔓应声断裂，流出浓稠的黑浆。苏青梧猛然抬头，右脸的槐树纹如活物般蠕动："张公子，还记得那年你在老宅天井埋的槐木人偶吗？"
张砚后颈骤然刺痛。三年前他随父亲修缮祖宅时，确实在槐树根下见过个腐烂的木偶——那东西穿着八十年代的劳动布工装，胸口插着半截翡翠簪子。
"原来那是换命桩！"林疏影突然咬破手指，在掌心画出殄文，"周家用槐木替身骗过囚龙印，把明玥的残魂藏在......"
祭坛突然剧烈摇晃。周昌的布衫被阴风掀起，露出干瘪胸膛上镶嵌的七枚铜钱——正是张家祖坟被盗的镇魂钱。黑猫发出钟磬般的吼声，金瞳青光击中其中一枚铜钱，钱眼顿时涌出汩汩黑血。
"动手！"苏青梧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，缝线铜钱"啪"地断裂，"生桩阵眼在第三根石柱！"
张砚翻滚避开袭来的血藤，玉尺横扫祭坛边缘的翡翠瓮。陶片飞溅中，数十具婴尸竟同时啼哭，声浪震得密道顶部碎石簌簌坠落。他趁机扯断缠在苏青梧手腕的藤蔓，囚龙印的灼痛突然蔓延至整条右臂。
"当心！"林疏影甩出红绳缠住周昌的烟杆。绳结触到火星的刹那，整条密道浮现出暗红脉络——竟是株贯穿山体的巨型槐树根系。
苏青梧突然抓住张砚手腕，旗袍下伸出树根缠住他脖颈："对不住了张公子，当年换命契约需要活祭品......"她左脸还带着凄楚神情，右脸的槐树纹却已爬上太阳穴。
黑猫的谛听真身终于完全显形，利爪撕开苏青梧肩头的布料。三道血痕下赫然是周家女子的守宫砂，朱砂痣中封着枚翡翠碎片——与张砚玉珏的缺口完全吻合。
"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阵眼！"张砚忍痛扯下玉珏按在守宫砂上。翡翠相触的瞬间，苏青梧发出非人惨叫，发间银簪突然化作流光刺入周昌咽喉。
周昌踉跄着撞向祭坛，干枯手掌拍在第七根石柱。孩童干尸的眼窝里钻出带刺藤蔓，顷刻间缠满黑猫的四肢。林疏影的阴阳眼突然淌出黑血，嘶声喊道："他在催动地脉阴气！"
张砚摸出最后三枚五帝钱，沾着舌尖血按在祭坛裂缝处。钱币入地的刹那，整座山体发出闷雷般的轰鸣，祭坛底部缓缓升起具青铜棺椁——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太极阴阳鱼，鱼眼处正是他与苏青梧的生辰八字。
"开不得！"苏青梧突然挣脱束缚扑向棺椁，左脸皮肉开始剥落，"这里面是......"
周昌的狂笑打断了她。老头捂着冒黑血的咽喉，烟杆重重敲击棺盖："当年你祖父为续命，亲手将明玥的魂魄封在此棺。如今四十九代人牲齐备，该让张家人尝尝......"
黑猫的利齿突然咬穿他脚踝。张砚趁机跃上棺椁，玉尺插入阴阳鱼缝隙。棺盖开启的刹那，浓稠的黑雾裹着腐臭喷涌而出，雾中浮现出穿杏黄袄裙的虚影——周明玥的残魂竟比在老宅时凝实数倍。
"张公子好狠的心。"虚影抚摸着棺中腐烂的襁褓，绣着北斗七星的裹布已成蛛网状，"当年你尚在娘胎就吞了我半缕魂魄，如今该还了。"
林疏影突然甩出红绳缠住虚影手腕："不对！那襁褓里裹的是......"
张砚的囚龙印突然爆出青光。他看清棺中尸骸的瞬间，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那具穿着八十年代劳动布工装的尸体，右手无名指缺失处正嵌着枚翡翠戒指。
"父亲......"玉尺当啷落地。他认得那枚戒指，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遗物。
周明玥的虚影趁机侵入他识海。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：1948年暴雨夜的产房，祖父将囚龙印按在新生儿胸口；穿护士装的周明玥倒在血泊中，手中攥着半截翡翠簪子；父亲跪在祠堂剖开右手，将无名指埋进槐树根......
"醒神！"林疏影的厉喝伴着铜钱破空声。三枚镇魂钱击中虚影后心，周明玥发出凄厉尖啸。黑猫趁机跃上棺椁，金瞳映出尸骸天灵盖的银钉——正是张砚儿时见过的家传辟邪钉。
苏青梧突然从背后抱住张砚，剥落的左脸露出槐木纹理："用辟邪钉！那是你祖父留的后手！"
张砚咬破食指握住银钉。温热的血顺着螺纹渗入棺椁，太极阴阳鱼突然倒转。周昌发出濒死的哀嚎，身体迅速干瘪成树皮状。整座祭坛开始崩塌，青铜棺椁中升起道金光，裹着尸骸化作流星没入山体。
"快走！"林疏影拽着他冲向密道出口。黑猫的谛听真身撑起屏障，挡住坠落的碎石。
在密道彻底坍塌前，张砚回头望见苏青梧站在祭坛废墟中。她的右脸槐树纹正逐渐消退，左手捏着从周昌身上扯下的铜钱串——最末那枚钱眼处，刻着个小小的"玥"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