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七搓了搓手臂,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。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,码头上空荡荡的,只有几艘破旧的渔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。
“齐哥,咱们真就这么回去了?”她忍不住问。
齐墨没回答,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血玉,玉面泛着暗红色的光泽,像是凝固的血。这是他们在蓬莱岛深处找到的,据说是徐福当年留下的东西。他盯着玉看了几秒,随后攥紧,塞回兜里。
“走吧。”他淡淡道。
张九指叼着烟,眯眼看了看天,吐出一口烟雾:“这趟活儿算是完了,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。”
齐墨瞥了他一眼:“哪儿不对劲?”
张九指摇摇头:“说不上来,就是……太顺了。”
林小七闻言,心里咯噔一下。确实,他们这一路虽然凶险,但最后关头,徐福的残魂竟像是主动放他们离开,甚至那艘送他们回来的渔船也诡异消失。她想起爷爷曾说过,有些东西,不是放你走,而是让你带着不该带的东西走……
她猛地看向齐墨的口袋,那块血玉。
“齐哥,那玉……”
齐墨脚步一顿,侧头看她:“怎么了?”
林小七张了张嘴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或许是她多心了?可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。
三人沿着码头往外走,远处是小镇的轮廓,灰蒙蒙的晨雾笼罩着低矮的房屋,街上零星有几个早起的渔民。
小镇的早点摊冒着热气,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,见他们过来,热情地招呼:“三位,吃点啥?”
“三碗馄饨,一笼包子。”张九指大咧咧坐下,顺手把烟头摁灭在桌上的铁罐里。
林小七盯着桌上的油渍发呆,脑子里全是那块血玉的样子。她总觉得那玉在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……
“小七?”齐墨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。
“啊?”她猛地抬头。
“你脸色不太好。”齐墨皱眉。
林小七勉强笑了笑:“可能是累了。”
张九指嘬了口热茶,咂咂嘴:“要我说,咱们这趟算是命大,那徐福的墓里邪门玩意儿太多了,要不是齐哥反应快,咱们仨都得折里头。”
齐墨没接话,只是低头喝了口馄饨汤。汤很鲜,可他却尝不出味道。
吃完早点,三人找了家小旅馆休息。旅馆很旧,木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,走廊尽头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一片荒废的渔场,海风卷着腥味灌进来,窗帘微微晃动。
林小七坐在床边,盯着自己的掌心。她总觉得手上有东西,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什么也没有。
“咚咚。”敲门声响起。
“谁?”她警觉地问。
“我。”齐墨的声音。
她松了口气,起身开门。齐墨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那块血玉。
“你刚才想说什么?”他问。
林小七咬了咬唇,最终还是开口:“齐哥,我觉得这玉有问题。”
齐墨低头看了看玉,又抬眼:“什么问题?”
“它……好像在动。”
齐墨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你太紧张了。”
林小七摇头:“不是紧张,是真的!我爷爷说过,有些古玉会‘养魂’,尤其是血玉,里面可能封着……”
她话没说完,齐墨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。
“齐哥?”她愕然。
齐墨的眼神变了,不再是平时的冷静,而是透着一股陌生的阴冷。
“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他缓缓道,声音低沉得不像他自己。
林小七浑身发冷,猛地挣开他的手,后退两步:“你不是齐哥!”
“齐墨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,手里的血玉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。
“聪明。”他轻声道,“可惜晚了。”
张九指正躺在床上抽烟,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闷响。他猛地坐起身,掐灭烟头,抄起桌上的铜钱剑就冲了出去。
走廊上静悄悄的,只有尽头那间房的门虚掩着。他放轻脚步走过去,猛地推开门——
林小七跌坐在地上,脸色惨白,而“齐墨”站在她面前,手里攥着那块滴血的血玉。
“老张!他不是齐哥!”林小七喊道。
张九指瞳孔一缩,二话不说,铜钱剑直接朝“齐墨”劈去!
“齐墨”侧身避开,动作快得不似人类,反手一抓,竟直接捏住了铜钱剑的刃!
“张九指,你也要找死?”他冷笑。
张九指咬牙,猛地抽回铜钱剑,剑刃上竟沾了一层黏稠的黑血。
“妈的,徐福的残魂附他身上了!”他啐了一口。
林小七趁机爬起来,从腰间摸出桃木钉,可手抖得厉害。她从小跟着爷爷学驱邪,可真正面对这种东西时,恐惧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“齐墨”——不,现在该叫它徐福了——缓缓抬手,血玉悬浮在他掌心,暗红色的光晕扩散开来,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。
“你们以为,出了蓬莱岛就安全了?”徐福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回音,“那块玉,才是我的本体。”
张九指脸色铁青:“所以那艘船消失,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放我们走!”
徐福笑了:“聪明。”
林小七握紧桃木钉,突然想起什么,猛地看向张九指:“老张!铜钱剑沾了黑血,能用‘雷火印’吗?”
张九指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:“能!”
他咬破指尖,迅速在铜钱剑上画了一道血符,剑身顿时泛起一层微弱的金光。
徐福眼神一厉,血玉的红光暴涨,整个房间的墙壁开始渗出黑水,像是无数细小的触手朝他们爬来。
“快!”张九指大吼一声,铜钱剑直刺徐福心口!
林小七同时出手,桃木钉狠狠钉向血玉!
徐福怒吼一声,抬手格挡,可铜钱剑的金光与桃木钉的煞气同时爆发,血玉“咔嚓”一声裂开一道细缝!
“不——!”徐福的声音陡然扭曲,像是千万人同时尖叫。
裂开的血玉中涌出大量黑气,房间里的黑水瞬间蒸发,而“齐墨”的身体猛地一僵,直挺挺倒了下去。
一切归于寂静。
林小七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。张九指抹了把汗,走过去探了探齐墨的鼻息。
“还活着。”他松了口气。
血玉的碎片散落在地上,暗红色的光泽彻底消失了,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碎玉。
窗外,海风依旧,朝阳已经完全升起,小镇的喧嚣渐渐传来。
仿佛刚才的一切,只是一场噩梦。
齐墨醒来时,已经是傍晚。
他睁开眼,看到林小七和张九指坐在床边,脸色凝重。
“我……怎么了?”他声音沙哑。
林小七盯着他看了几秒,确认他眼神清明后,才松了口气:“你被徐福的残魂附身了。”
齐墨皱眉,努力回想,可记忆只停留在码头的那一刻。
“血玉呢?”他问。
“碎了。”张九指指了指桌上的碎片,“那玩意儿是徐福的本体,咱们差点全折在里头。”
齐墨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所以,这次是真的结束了。”
林小七点点头,可心里那股不安感依然没有完全消散。
她看向窗外,夕阳西沉,海面泛着金色的波光。
远处,一艘渔船的影子若隐若现,又很快消失在海雾中。
夕阳的余晖渐渐被海雾吞噬,远处的渔船轮廓模糊不清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了痕迹。林小七盯着那片逐渐消散的阴影,总觉得那艘船并非幻觉,而是真实存在过的。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铜钱——那是她爷爷留给她的护身符,据说能辟邪镇煞。
齐墨察觉到她的异样,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海面平静得近乎诡异。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试探:“怎么,还怕徐福阴魂不散?”
林小七摇头,低声道:“不是徐福……是别的。”
张九指坐在桌边,指尖轻轻拨弄着血玉的碎片,那些暗红色的晶体早已失去光泽,却仍透着几分邪性。他抬头,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警觉:“血玉碎了,但有些东西……未必真的结束了。”
夜风渐起,码头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,昏黄的光晕在雾气中晕染开来,像是被稀释的血迹。三人沉默地收拾着行装,谁都没有再提那艘消失的渔船。
“先离开这儿。”张九指站起身,将血玉碎片用一块旧布包好,塞进怀里,“这东西邪性未散,不能随便丢。”
齐墨点头,拎起背包,目光却扫向码头角落——那里堆着几捆渔网,网眼间似乎缠着什么东西,黑乎乎的,像是一团湿透的头发。
林小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呼吸一滞。
那不是头发。
——而是一张被海水泡得发胀的人皮。
“走!”张九指低喝一声,拽着两人快步离开。
他们没敢回头,但背后隐约传来“沙沙”的摩擦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渔网里缓缓爬出……
三人驱车离开码头,夜色渐深,公路两旁的树影如同鬼手般摇曳。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,直到林小七突然开口:“齐墨,你的手……”
齐墨低头,发现自己右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纹路,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痕迹。
张九指猛地踩下刹车,转头盯着那道痕迹,脸色骤变:“是‘缚魂印’……徐福的船,盯上你了。”
远处,雾中传来幽幽的铃铛声,仿佛千年前的童谣,正随着海风飘荡而来……
铃铛声由远及近,在浓雾中飘荡,像是从海底浮上来的幽魂低语。
齐墨盯着手腕上那道暗红色的“缚魂印”,皮肤下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,每一次脉搏跳动,都仿佛有细密的针刺感顺着血管蔓延。他下意识用拇指按住那道痕迹,却摸到一片冰凉——那不是人类的体温。
“徐福的船……”张九指的声音沙哑,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惧,“那艘船不是载人的,是收魂的。”
林小七攥紧了手中的铜钱,指节发白。铜钱上的“镇”字在昏暗的车内泛着微弱的青光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她猛地抬头,透过车窗望向公路尽头——雾气深处,隐约有一盏幽绿色的灯笼缓缓飘近。
“它来了。”
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。
张九指猛踩油门,老旧的面包车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,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了一瞬,随即猛地蹿出。后视镜里,那盏幽绿的灯笼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,如同附骨之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