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绳子。”
他眯起眼,
“像是皮带,或者……领带?”
陈子姗点点头:
“勒痕宽度约3厘米,边缘有细微的纹路,可能是某种编织物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站起身。江鹤朝不远处正在拉警戒线的警员招了招手:
“小刘,查一下夜总会的监控,看看昨晚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后巷。”
小刘点点头,快步跑向夜总会正门。
陈子姗摘下手套,从包里掏出笔记本,迅速记录现场细节。夜风夹杂着雨水吹来,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“冷?”
江鹤瞥了她一眼。
“还行。”
她头也不抬,
“比起冷,我更想知道这姑娘是谁。”
江鹤没说话,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抽出一根叼在嘴里,但没点。他盯着夜总会闪烁的招牌,眼神阴沉。
“夜莺”是东城区最出名的夜场之一,出入这里的不是富商就是权贵,而像死者这样的坐台女,在这里不过是背景板的一部分。没人会特别在意她们的死活。
但江鹤在意。
——命案必破,有凶必究。
这是他的原则。
上午9点,临江市刑侦支队办公室。
陈子姗将尸检报告放在江鹤桌上,顺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,随即皱眉:
“这么苦?”
“提神。”
江鹤头也不抬,翻看着报告,
“死者身份确认了吗?”
“嗯。”
陈子姗拉开椅子坐下,
“林小雨,28岁,夜莺夜总会的坐台女,从业三年,没有案底,但……”
她顿了顿,
“根据夜总会经理的说法,她最近似乎惹上了麻烦。”
江鹤挑眉:
“什么麻烦?”
“有个常客盯上她了。”
陈子姗翻开笔记本,
“据其他坐台女透露,那人叫‘周老板’,四十多岁,做建材生意的,最近两个月经常点名要林小雨陪酒,但林小雨不太愿意,上周还因为这事跟经理吵过一架。”
江鹤眯起眼:
“周老板……全名知道吗?”
“周志强。”
陈子姗敲了敲笔记本,
“我已经让小刘去查他的背景了。”
正说着,办公室门被推开,小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:
“江队!查到了!”
他手里拿着一叠资料,气喘吁吁地摊在桌上:
“周志强,45岁,临江市‘志强建材’的老板,名下有三家公司,身家过亿,但……”
他压低声音,
“这人风评不太好,据说有暴力倾向,前年还因为殴打员工被拘留过,但后来赔钱了事。”
江鹤冷笑:
“有钱人的特权。”
陈子姗翻看着资料,突然皱眉:
“等等,这个周志强……昨晚在哪?”
小刘挠挠头:
“夜总会的监控显示,他昨晚确实去了‘夜莺’,而且……”
他咽了咽口水,
“监控拍到他和林小雨一起进了包厢,但后来林小雨一个人出来了,再之后……就是后巷的监控死角了。”
江鹤猛地站起身:
“走,去会会这位周老板。”
上午11点,志强建材公司总部。
周志强的办公室宽敞明亮,落地窗外是临江市繁华的市中心景观。他坐在真皮沙发上,手里端着一杯红酒,面带微笑地看着江鹤和陈子姗。
“两位警官,有什么事吗?”
他的语气轻松,仿佛只是在接待普通客户。
江鹤没跟他废话,直接掏出证件:
“周志强,我们怀疑你与一起谋杀案有关,请你配合调查。”
周志强的笑容僵了一瞬,但很快恢复如常:
“谋杀?警官,这话可不能乱说。”
陈子姗冷冷开口:
“林小雨,你认识吧?”
周志强挑眉:
“哦,小雨啊,认识,夜莺的姑娘嘛,昨晚我还点她陪酒呢。”
“只是陪酒?”
江鹤盯着他,
“监控显示,你们进了包厢,之后她一个人出来,再之后……她就死在了后巷。”
周志强摊手:
“这能说明什么?我喝完酒就走了,她之后发生什么,我可不知道。”
陈子姗突然上前一步,目光锐利:
“周老板,你平时喜欢系领带吗?”
周志强一愣:
“什么?”
“领带。”
陈子姗指了指他的脖子,
“或者皮带?”
周志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,随即失笑:
“警官,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勒死她的吧?”
江鹤冷笑:
“我们只是例行询问。”
周志强摇摇头,站起身走向办公桌,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深蓝色领带:
“我昨晚确实系了领带,但走的时候忘在夜总会了,你们可以去查。”
陈子姗接过领带,仔细看了看,随即皱眉——领带完好无损,没有任何拉扯痕迹。
江鹤眯起眼:
“周老板,你昨晚离开夜总会后去了哪?”
“回家。”
周志强耸肩,
“我司机可以作证。”
江鹤没再说话,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,转身离开。陈子姗跟上,低声道:
“他在撒谎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江鹤冷笑,
“但没证据。”
两人走出大楼,阳光刺眼。陈子姗抬头看了看天,突然道:
“江队,你觉得……林小雨指甲里的皮屑,会是谁的?”
江鹤没回答,只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:
“小刘,查一下周志强的司机,另外……把夜总会昨晚的所有监控再筛一遍,尤其是后巷附近的。”
他挂断电话,眼神阴沉。
“这案子,没那么简单。”
9月16日,下午2点15分,临江市刑侦支队法医解剖室。
解剖台上的无影灯冷白刺眼,陈子姗戴着口罩,手中的解剖刀精准地划开林小雨的胸腔。尸体的皮肤已经呈现出青紫色,皮下淤血清晰可见。她动作利落,刀锋沿着肋骨边缘游走,胸腔被缓缓打开,露出内部器官。
“死者颈部勒痕深达皮下组织,舌骨骨折,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。”
她一边检查,一边对着录音设备陈述,
“胃内容物显示死亡前两小时内进食过酒精和少量食物,未检测到常见毒物反应。”
解剖室的门被推开,江鹤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份文件。他没靠近解剖台,只是靠在门边,目光落在林小雨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。
“有发现?”
他问。
陈子姗头也不抬,继续手上的工作:
“指甲里的皮屑已经送去DNA比对了,最快明天出结果。”
她顿了顿,指向死者的手腕,
“另外,她的右手腕有轻微擦伤,像是被什么东西绑过。”
江鹤皱眉,走近几步:
“绑过?”
“嗯。”
陈子姗用镊子轻轻拨开皮肤,
“伤痕很新,应该是死前不久造成的,可能是被皮带或者绳索固定过。”
江鹤盯着那道伤痕,眼神沉了沉:
“所以,凶手是先绑住她,再勒死她?”
“不排除这种可能。”
陈子姗摘下手套,转身走向电脑,调出尸检照片,
“另外,她的背部有几处淤青,像是被重物按压过,但现场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。”
江鹤翻看着手里的文件,突然道:
“夜总会的监控有新发现。”
陈子姗抬头:
“什么?”
“周志强确实在昨晚10点40分左右离开了夜总会,但他的司机证词有问题。”
江鹤把文件递给她,
“司机说他直接送周志强回家了,但小区监控显示,周志强的车在11点20分又出去了,直到凌晨1点才回来。”
陈子姗快速浏览文件:
“他去哪了?”
“司机说他不知道,周志强让他先回去,自己开车走的。”
江鹤冷笑,
“但问题是,周志强的车在凌晨12点左右,出现在了夜总会后巷附近的一个路口监控里。”
陈子姗眯起眼:
“所以,他撒谎了。”
“不止。”
江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调出一张照片,
“这是夜总会后巷的另一个监控拍到的,虽然角度不好,但能看出有个男人在案发时间前后进出过后巷,身形和周志强很像。”
陈子姗盯着照片,虽然画面模糊,但那人的轮廓确实与周志强有几分相似。
“但光靠这个,定不了他的罪。”
她低声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
江鹤收起手机,
“所以得再找点别的证据。”
下午4点,临江市东城区“夜莺”夜总会。
夜总会白天不营业,大厅里空荡荡的,只有几个保洁员在打扫卫生。江鹤和陈子姗径直走向经理办公室,推门而入时,经理正坐在电脑前核对账目,见到两人,脸色顿时变了变。
“警官,还有什么事吗?”
他站起身,语气有些紧张。
江鹤没废话,直接问道:
“林小雨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?或者,有没有客人特别‘关照’她?”
经理搓了搓手,眼神闪烁:
“这个……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做生意的,客人来来往往的,哪能都记得清啊……”
陈子姗冷笑:
“是吗?那周志强点名要她陪酒的事,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?”
经理一噎,额头渗出细汗:
“周、周老板是常客,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你知道他对林小雨有想法,对吧?”
江鹤逼近一步,眼神锐利,
“上周林小雨还因为这事跟你吵过,是不是?”
经理被逼得后退一步,终于扛不住压力,低声道:
“是……周老板最近确实盯上小雨了,但小雨不愿意,上周还差点闹起来,我劝了几句才压下去……”
“昨晚呢?”
江鹤追问,
“周志强和林小雨在包厢里发生了什么?”
经理咽了咽口水:
“昨晚周老板喝多了,非要带小雨出去,小雨不肯,两人在包厢里吵了几句,后来周老板摔门走了,小雨也气冲冲地出去了……”
“之后呢?”
陈子姗问。
“之后……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经理摇头,
“夜总会人多事杂,我也不能一直盯着啊。”
江鹤盯着他看了几秒,突然问:
“你们这儿的保洁员呢?昨晚谁负责打扫后巷那片?”
经理一愣,随即道:
“哦,是王婶,她一般晚上11点左右打扫后巷。”
“王婶现在在哪?”
“应该在后厨帮忙……”
江鹤转身就走,陈子姗快步跟上。两人穿过走廊,来到后厨区域,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整理垃圾袋,见到警察过来,明显紧张起来。
“王婶?”
江鹤出示证件,
“昨晚11点左右,你在后巷打扫时,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?”
王婶手一抖,垃圾袋掉在地上,她结结巴巴道:
“没、没有啊,我什么都没看到……”
陈子姗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围裙,指节发白,显然在撒谎。她放缓语气,轻声道:
“王婶,你别怕,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。林小雨死了,如果你看到什么,说出来,也许能帮她讨个公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