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：血泊山间帐

“没关系，我们只看公共区域。”江鹤淡淡道。
下午4点05分，凌云化工实验室
实验室比想象中要宽敞，白色的灯光照在金属仪器上，反射出冷冽的光。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操作台前忙碌，见到陌生人进来，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。
罗毅走在前面，语气轻松地介绍：“这边是常规实验区，那边是危险品存放区，平时只有特定人员才能进。”
陈子姗的目光扫过实验台，突然在一台离心机前停下。机器侧面贴着一张标签，上面写着“周正平，2023.8.15”。
“这台机器是周正平负责的？”她指着标签问。
罗毅愣了一下，随即点头：“对，他离职前负责这个项目。”
江鹤走到她身旁，低声问：“发现什么了？”
陈子姗没回答，而是戴上手套，轻轻拉开离心机的盖子。机器内部很干净，但在转轴缝隙处，她发现了一小块暗红色的污渍。
她抬头看向罗毅：“这台机器最近清洗过吗？”
罗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：“实验室设备定期维护，应该清洗过。”
“是吗？”陈子姗用镊子夹起一块棉签，轻轻擦拭污渍，棉签尖端立刻染上一抹暗红。她将棉签装进证物袋，递给江鹤：“送回去化验。”
罗毅的脸色彻底变了：“警官，这……可能是试剂残留，没必要这么紧张吧？”
江鹤盯着他，语气冰冷：“是不是试剂残留，我们说了算。”
下午5点30分，市局法医实验室
化验结果比预想的要快。
陈子姗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，眉头紧锁：“离心机里的残留物是人血，而且和周正平的DNA匹配。”
江鹤站在她身后，双手抱胸：“所以，他的手指不是在‘很久以前’断的，而是近期？”
“很可能。”陈子姗摘下眼镜，揉了揉眉心，“而且，离心机如果高速运转时强行打开，别说一根手指，整只手都能绞碎。”
江鹤冷笑：“罗毅在撒谎。”
“不止。”陈子姗调出周正平的档案，“他的离职手续很仓促，没有交接记录，工资也是现金结算，公司内部系统里几乎没有他离职后的痕迹。”
“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。”江鹤眯起眼，“走，再去会会罗毅。”
晚上7点，凌云化工会议室
罗毅被单独叫进会议室时，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江鹤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：“周正平的血迹在离心机里被发现，你解释一下？”
罗毅的嘴唇颤抖了几下，终于崩溃般低下头：“我……我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！”
“不知道？”江鹤猛地拍桌，“你是行政负责人，实验室出事你会不知道？”
罗毅攥紧拳头，声音发抖：“是上面压下来的！他们说……说周正平违规操作，自己弄伤了手，公司赔了钱，让他悄悄走人……”
“上面是谁？”
“总经理赵志明！”罗毅几乎喊了出来，“他怕事情闹大影响公司上市，所以让我们瞒着！”
陈子姗和江鹤对视一眼。
案子，终于有了突破口。
10月20日，晚上8点15分，凌云化工总经理办公室
凌云化工的总经理赵志明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，西装笔挺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手里捏着一支钢笔，指节泛白。
江鹤和陈子姗推门而入时，他抬起头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：“两位警官，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江鹤没跟他客套，直接拉开椅子坐下，将一份文件甩在桌上：“赵总，认识周正平吗？”
赵志明的表情纹丝不动，甚至微微笑了笑：“认识，他以前是我们实验室的主管，不过已经离职了。”
“离职？”江鹤冷笑，“他的血还留在实验室的离心机里，你跟我说他是正常离职？”
赵志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但很快恢复镇定：“哦，那是个小事故，他自己操作不当，公司已经做了赔偿。”
陈子姗站在一旁，目光落在赵志明的办公桌上——那里放着一份财务报表，其中一页被折了角，隐约能看到“实验项目”几个字。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，开口道：“赵总，周正平离职后，你们有没有再联系过？”
赵志明摇头：“没有，他拿了赔偿金就走了，之后的事我不清楚。”
“是吗？”江鹤盯着他，“那你知道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在横山水库被发现吗？”
赵志明的脸色终于变了：“什么？他死了？”
江鹤没回答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，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声。
半晌，赵志明终于叹了口气，像是放弃了抵抗：“好吧，我承认，周正平的死……可能和公司有关。”
晚上9点30分，凌云化工档案室
赵志明带着他们来到公司的档案室，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加密文件。
“这是周正平负责的实验项目。”他递过来，语气沉重，“我们研发了一种新型工业催化剂，可以提高生产效率，但……副作用很大。”
陈子姗接过文件，快速浏览了一遍，眉头越皱越紧：“这种催化剂含有高浓度重金属，长期接触会导致神经系统损伤，甚至死亡？”
赵志明点头：“周正平发现了这个问题，要求停止研发，但公司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，董事会不同意。”
江鹤冷笑：“所以你们就把他灭口了？”
赵志明猛地抬头：“不是我！我只是个执行者，真正做决定的是董事会！”
“那周正平是怎么死的？”陈子姗问。
赵志明沉默了一会儿，低声道：“实验过程中出了意外……催化剂泄漏，他当场昏迷，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江鹤逼问。
“董事会怕事情闹大，影响上市，就……让人处理了尸体。”赵志明的声音越来越低，“具体怎么处理的，我不清楚。”
陈子姗和江鹤对视一眼。
案子，终于有了眉目。
晚上10点45分，市局审讯室
凌云化工的三名董事被连夜传唤到市局，分别接受审讯。
江鹤负责主审董事长李成峰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，头发花白，眼神却锐利如鹰。
“李董，周正平是怎么死的？”江鹤开门见山。
李成峰冷笑：“意外事故，公司已经赔钱了，你们还想怎样？”
“赔钱？”江鹤猛地拍桌，“一条人命，赔钱就完了？”
李成峰不为所动：“商场如战场，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。”
江鹤盯着他，一字一顿：“所以，你们就把他扔进了水库？”
李成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但很快恢复平静：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与此同时，陈子姗正在隔壁审讯室审问财务总监王丽。
“王总监，公司最近有一笔两百万的现金支出，用途是什么？”陈子姗将一份银行流水推到她面前。
王丽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，妆容精致，但此刻脸色苍白：“那是……项目备用金。”
“备用金？”陈子姗冷笑，“转账记录显示，这笔钱最后进了一个叫张强的私人账户，他是谁？”
王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，没说话。
陈子姗继续施压：“张强是凌云化工的保安队长，对吧？他负责处理周正平的尸体，对吗？”
王丽终于崩溃，捂着脸哭了起来：“我也不想的……但他们逼我……逼我签字……”
凌晨1点20分，凌云化工保安室
保安队长张强被警方控制时，正试图销毁电脑里的监控记录。
江鹤一把按住他的肩膀：“别费劲了，我们已经备份了。”
张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，此刻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，瘫坐在椅子上：“我……我只是听命行事……”
“听谁的命？”江鹤问。
“李董……他让我把周正平的尸体处理掉……”张强低着头，声音发抖，“我就……就把他装进铁桶，扔进了水库……”
陈子姗站在一旁，冷声道：“铁桶是从哪来的？”
张强咽了咽口水：“实验室的废料桶……装过催化剂，所以很沉……”
江鹤冷笑：“你们倒是物尽其用。”
凌晨3点，市局会议室
所有证据汇总完毕，案件终于水落石出。
陈子姗揉了揉酸胀的眼睛，长舒一口气：“总算搞定了。”
江鹤递给她一杯咖啡：“辛苦了。”
她接过咖啡，笑了笑：“命案必破，有凶必究——这不是你的原则吗？”
江鹤也笑了：“是我们的原则。”
窗外，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。
新的一天，即将开始。
10月25日，上午10点15分，秋节山露营地
晨雾未散，山间的空气里裹着潮湿的草木气息。警戒线已经拉起，黄色的隔离带在灰蒙蒙的山色里格外刺眼。
陈子姗蹲在帐篷前，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拨开帐篷的拉链。帐篷内，睡袋凌乱地摊开，一盏熄灭的露营灯歪倒在角落，而最引人注目的，是睡袋边缘那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。
“血迹呈喷溅状，初步判断是外力击打造成的开放性伤口。”她头也不抬地说道，声音冷静而清晰，“从血量和分布来看，伤者失血量不小，但现场没有拖拽痕迹，说明伤者可能是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受伤，而非搏斗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他们是被突然袭击的？”江鹤站在她身后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，眉头紧锁。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夹克，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峻。作为专案组组长，他向来雷厉风行，此刻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凌厉。
“可能性很大。”陈子姗站起身，摘下手套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，快速记录着，“帐篷内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，但睡袋上有抓握褶皱，说明受害者可能被按住了。”
“报案人呢？”江鹤转头问站在一旁的警员。
“是露营地的工作人员，早上巡查时发现帐篷开着，里面没人，但有血迹，就立刻报警了。”警员回答，“失踪的是一对情侣，男的叫林嘉，25岁，女的叫周雯，23岁，都是本地人，昨晚登记入住的。”
江鹤点点头，目光扫向四周。露营地建在山腰的一片平地上，周围树木环绕，不远处有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。他迈步走过去，蹲下身查看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