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,”陈子姗继续道,“我在周雅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皮屑,DNA正在比对,但初步判断和张明远身上的束缚痕迹是同一个人所为。”
“也就是说,周雅在被绑前反抗过,”江鹤思索着,“抓她的人很可能留下了更多证据。”
挂断电话,江鹤环视这个地下工厂。设备先进,流程专业,绝不是临时搭建的。他走向那几个蹲在地上的“技术人员”,在其中一人面前停下。
“姓名。”
“王…王成。”男人哆哆嗦嗦地回答。
“你们院长呢?”
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”
江鹤一把揪起他的衣领:“不知道?那你知道什么?谁指使你们在这里制毒?”
王成吓得脸色惨白:“我、我只是按吩咐做事,配方和原料都是院长亲自给的,我们只负责生产…”
“生产了多少?流向哪里?”
“每个月大概两百公斤,”王成结结巴巴地说,“大部分混在医院的正常药品里运出去,小部分…小部分由夜阑珊会所的人分销…”
“林美琪是其中之一?”
王成点头:“她负责对接几个固定客户,但上周…上周她突然说要退出,还威胁要举报…”
江鹤松开他,一切都串联起来了。林美琪因为怀孕想退出,张明远可能发现了真相,两人都被灭口。周雅作为财务知情者,也被清除。
“江队!”一个特警从外面跑进来,“我们在狙击手身上发现了这个。”
他递过一个加密手机,江鹤接过,屏幕上最后一条已发送消息显示:“目标清除,但警察发现了工厂,建议立即撤离。”
收件人号码被隐藏,但江鹤注意到消息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——就在他们攻入地下室之前。
“有人提前收到风声了,”江鹤脸色阴沉,“老吴,留一队人查封这里,其他人跟我回局里。院长跑不远。”
晚上8点20分,明远市刑侦支队
陈子姗站在白板前,将新的线索一一贴上。张明远、林美琪、周雅的照片并排钉在一起,旁边是现场证据和尸检报告。
“所以,整条线是这样的,”她指着白板,“明远医院以采购药品为掩护,实际大规模制毒,通过夜阑珊会所等渠道分销。林美琪负责运输,张明远可能偶然发现,周雅作为财务知情,三人相继被灭口。”
江鹤坐在桌前,揉着太阳穴:“院长是关键,但刚收到消息,他两小时前’突发心脏病’被送医,现在在ICU,医生说不乐观。”
“又一个’巧合’?”陈子姗挑眉。
“职业杀手都出动了,背后的人不会留活口,”江鹤冷笑,“查他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,看最近接触过谁。”
老吴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一沓文件:“院长家的搜查令批下来了,另外,技术科恢复了周雅手机里的删除信息——她死前给一个陌生号码发过一条短信:‘资料已备份,在老地方’。”
“资料?备份?”江鹤站起身,“什么资料?”
“不知道,”老吴摇头,“但短信发送时间是今天下午4点,就在她被绑架前。”
陈子姗突然想到什么:“周雅是明远医院的前财务总监,如果她留了备份,很可能是账本或者交易记录。”
“查她常去的地方,”江鹤抓起外套,“家、公司、亲友住所…还有,”他看向老吴,“申请监听医院所有高层的电话,尤其是副院长。”
“已经在做了,”老吴点头,“还有件事,省厅刚来电话,要求我们明天上午汇报案情进展。”
江鹤和陈子姗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——案子牵扯到制毒,背后势力肯定不简单,省厅的关注意味着压力,也意味着危险。
“命案必破,”江鹤拿起车钥匙,“走吧,去院长家。”
陈子姗跟上他的脚步:“你觉得能找到什么?”
“不知道,”江鹤拉开办公室的门,“但死人不会说谎,活人…总会留下痕迹。”
凌晨1点20分,林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
周雅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,但失血过多,仍在ICU观察。江鹤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,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苍白的脸,指节捏得发白。
“她命硬,死不了。”陈子姗递过来一杯咖啡,声音平静,但眼底的疲惫藏不住。
江鹤接过,没喝,只是盯着杯子里黑褐色的液体:“狙击手是冲我来的。”
“也可能是冲证据来的。”陈子姗靠在墙边,指尖轻轻敲着杯壁,“周雅手里那份名单,足够让某些人坐不住了。”
江鹤沉默。名单上的人名不多,但每一个都和林城医疗系统的灰色交易有关。而最刺眼的一个名字——“郑明远”,正是林城医科大学的前任院长,也是他们今晚原本要去拜访的人。
“郑明远死了,名单却还在更新。”陈子姗抬眸,“说明有人接手了他的‘生意’。”
江鹤终于喝了一口咖啡,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:“去他家。”
“现在?”
“现在。”
凌晨2点15分,锦绣花园别墅区
郑明远的别墅位于林城最高档的住宅区,安保严密,但江鹤的警官证依然畅通无阻。物业经理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,不断擦汗:“郑院长去世后,这房子一直空着,我们定期打扫,但没人住……”
“钥匙。”江鹤伸手。
物业经理赶紧递上。
门开了,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别墅内部装修考究,但显然很久没人居住,家具上蒙着防尘布,地板一尘不染,像是被人刻意维持着“原状”。
陈子姗戴上手套,径直走向书房:“名单上提到的‘老地方’,会不会在这里?”
江鹤没回答,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。突然,他的视线停在壁炉上方的油画上——一幅普通的风景画,但画框边缘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。
他走过去,手指沿着画框边缘摸索,轻轻一按。
“咔。”
画框弹开,露出后面的暗格。
里面放着一本黑色笔记本,和一把钥匙。
江鹤翻开笔记本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
“7月15日,北郊仓库,新货到。”
“8月3日,李副院长处理干净。”
“9月12日,老地方见。”
每一页都记录着简短的信息,像是某种交易日志。而最后一页,只有一行字:
“他们找到周雅了。”
字迹潦草,像是匆忙写下的。
陈子姗凑过来,皱眉:“‘新货’是什么?药品?还是人?”
江鹤合上笔记本,拿起那把钥匙:“去‘老地方’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凌晨3点40分,林城旧城区
钥匙对应的是一间位于旧城区边缘的废弃诊所,门口挂着“康民诊所”的牌子,早已锈迹斑斑。江鹤推开门,灰尘簌簌落下,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,里面堆满了废弃的医疗器材和药品纸箱。
陈子姗蹲下身,捡起一个空药瓶:“地西泮注射剂,强效镇静剂,非法渠道很难搞到。”
江鹤往里走,诊所后门连通着一个小型手术室,手术台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。他伸手抹了一下,指尖沾上一点干涸的血迹。
“这里不是诊所,”江鹤声音冰冷,“是黑市手术室。”
陈子姗走到角落的文件柜前,拉开抽屉,里面塞满了病历本。她随手翻开一本,瞳孔猛地一缩——
“林城医科大学实验组,7号样本,肾脏摘除,配型成功。”
病历本上的记录触目惊心,每一页都对应着一个“样本”,而最后一页的日期,是郑明远死亡的前一天。
“器官买卖……”陈子姗声音发紧,“郑明远不是自杀的,他是被灭口的。”
江鹤攥紧拳头,手电筒的光扫过墙壁,突然停在一张照片上——照片里,郑明远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起,背景正是这间诊所。而站在最旁边的男人,戴着口罩,但那双眼睛,江鹤认得。
李副院长。
“名单上的‘李副院长’……”江鹤冷笑,“果然是他。”
陈子姗迅速拍照取证:“但狙击手是谁雇的?李副院长没这个胆子。”
“他背后还有人。”江鹤关掉手电筒,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,“而且,他们还没停手。”
凌晨5点,专案组办公室
老吴顶着黑眼圈冲进来:“江队!交通监控拍到那辆狙击手的车了,最后消失在城东工业区!”
江鹤盯着地图,工业区范围太大,但有一个地方很显眼——林城制药厂,李副院长名下的产业之一。
“准备行动。”江鹤抓起外套,“这次,一个都别想跑。”
陈子姗检查配枪,突然抬头:“周雅醒了。”
江鹤脚步一顿。
“她说……”陈子姗顿了顿,“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,是‘老板’。”
11月20日,凌晨5点30分,林城市第一医院ICU病房
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“滴滴”声,周雅苍白的脸上氧气面罩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。她眼皮颤动了几下,终于缓缓睁开。
陈子姗站在床边,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,见她醒了,微微俯身:“能说话吗?”
周雅嘴唇干裂,声音虚弱得像一缕烟:“……名单……”
“名单我们拿到了。”陈子姗没提狙击手的事,只是平静地问,“‘老板’是谁?”
周雅的手指在被单上蜷缩了一下,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制药厂……实验室……”
陈子姗皱眉:“李副院长是‘老板’?”
周雅摇头,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:“……他……只是……傀儡……”
病房门被推开,江鹤大步走进来,身上还带着凌晨的寒气。他看了眼监护仪,确认周雅生命体征稳定,才开口:“能指认吗?”
周雅闭上眼,轻轻点头。
江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调出几张照片——李副院长、制药厂几个高管、还有几张陌生面孔。他一张张划过:“这里面有‘老板’吗?”
周雅的目光在第三张照片上停住了。照片里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,西装革履,站在制药厂开业典礼的剪彩台上,笑容儒雅。
“……他……”周雅声音发抖,“……程世荣……”
江鹤眼神一凛。
程世荣,林城制药的董事长,市政协委员,慈善晚宴的常客。
上午7点,专案组办公室
老吴把程世荣的资料拍在桌上:“查过了,表面干净得离谱——没前科,没纠纷,连交通违章都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