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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:守墓灵

观山太保 天宝 2025-04-20 20:10
“活人走阴,死人借道。”她贴着洞壁缓缓后退,
“这是湘西言家的引魂灯,跟着它们能找到养尸地…”
最后那个“地”字还含在舌尖,提灯人突然齐刷刷转头。腐烂的眼眶里钻出蜈蚣,灯笼纸上的奠字渗出黑血。穆清霄的刺符再次灼烧起来,这次他看清了那些尸斑的排列形状,分明是缩小版的九星图。
三盏白灯笼在甬道里晃出惨淡的光晕,照得提灯人脸上的铜钱尸斑泛着青紫。穆清霄的后背紧贴湿滑的洞壁,鼻尖萦绕着腐肉混着艾叶的古怪气味。最前排的提灯人突然停下,寿衣下摆滴落的黏液在泥地上蚀出小坑。
“湘西言家的引魂术要配合辰砂…”
钟渝棠用气音在他耳边说,发丝扫过颈侧带着艾草香,
“可这些灯笼里烧的是尸油。”
穆清霄摸向腰间的陨铁锏,青铜兽首纹路在黑暗中微微发烫。第三盏灯笼突然转向,纸面上“奠”字渗出黑血,滴在提灯人裸露的脚踝上,那处皮肤立刻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,泡里裹着蠕动的黑点。
“退后!”
他猛地拽过钟渝棠,陨铁锏横挡在身前。提灯人腐烂的嘴唇突然咧到耳根,腰间招魂铃无风自动,铃声里混着含糊不清的方言咒语。
钟渝棠的罗盘咔咔转动,天池指针疯狂摇摆。她突然从布包抓出把掺着金粉的糯米,扬手撒向半空:
“是痋术!那些黑点是未孵化的虫卵!”
糯米触及灯笼的瞬间爆出火星,引燃了提灯人寿衣上暗绣的符咒。火光中穆清霄看清了尸斑排列,铜钱状的褐斑组成北斗七星图案,多出的两枚正好压在紫微垣与太微垣的方位。
“九星锁魂…”他腕间铜钱串哗啦作响,“这些不是普通活尸,是被当作风水阵眼炼化的’守灯人’!”
最壮的提灯人突然暴起,腐烂的手指抓向钟渝棠的罗盘。穆清霄旋身挥锏,锏身二十八宿纹路青光暴涨,将那条胳膊齐肘斩断。断肢落地竟化作一滩铜锈,锈迹里爬出上百只红头蜈蚣。
“坎位!”
钟渝棠踩着洞壁凸起翻到提灯人身后,手中红线缠住对方脖颈。穆清霄会意,陨铁锏直刺其后心,膻中穴位置果然嵌着枚生锈的厌胜钱。
厌胜钱炸裂的刹那,提灯人全身尸斑同时渗血。剩余两盏灯笼突然合并,火光变成诡异的幽绿色。借着绿光,穆清霄看见甬道尽头浮现八扇雕花木门,每扇门楣都挂着青铜八卦镜。
“八门金锁的变局…”钟渝棠的红绳突然绷断,她踉跄着撞进穆清霄怀里,“周会长把奇门遁甲和痋术糅合了!”
穆清霄锁骨处的青龙刺符突然游动起来。他抄起钟渝棠的罗盘往地上一摔,盘面裂开的瞬间,八扇木门上的八卦镜齐齐转向,镜光汇聚处露出个半尺见方的地洞。
“走!”
他推着钟渝棠钻进地洞,身后传来灯笼爆裂的闷响。腐臭的浓烟灌入洞口时,钟渝棠反手甩出三张黄符,符纸燃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三才阵,暂时阻隔了追兵。
地洞通向个圆形石室,四壁嵌着陶制兽首,地面刻着幅巨大的河图。穆清霄的陨铁锏刚触到中央的太极图,兽首突然喷出暗绿色液体,空气里顿时弥漫着陈年雄黄酒的气味。
“是防盗墓的毒龙涎。”钟渝棠用布包接住几滴液体,凑近闻了闻,“但掺了二十年以上的童子尿,反而破了痋虫的阴气。”
穆清霄蹲下身,发现太极图的阴鱼眼睛是个活动机关。他刚要用锏尖去撬,钟渝棠突然按住他手腕:
“等等!你看阳鱼眼睛的材质…”
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,照见阳鱼眼珠是块温润的黄玉。穆清霄的铜钱串突然自动解开,五枚康熙通宝跳出来贴在黄玉周围,摆成五行相生阵。
“林家的玉魄。”钟渝棠指尖拂过黄玉表面,“难怪要用九星锁魂阵镇压,这是能孕养龙气的风水至宝。”
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,太极图裂开露出向下的石阶。穆清霄摸出最后半截蜡烛点燃,火苗竟呈青白色,照得台阶上干涸的血迹泛着磷光。第三级台阶上歪倒着个黄铜香炉,炉灰里插着三根未燃尽的犀角香。
“是祭坛。”穆清霄的刺符又开始灼痛,“有人在这里举行过活祭…”
钟渝棠突然拽着他蹲下。下方传来金属刮擦声,伴随着液体沸腾的咕嘟声。从石阶缝隙望下去,只见个披着道袍的背影正在搅拌青铜鼎,鼎里煮着暗红色粘稠液体,蒸汽在鼎上方凝成诡异的婴孩面孔。
“周会长。”
穆清霄无声地做出口型。那道袍后襟沾着大片血渍,摆动的拂尘上缠着几根红线,正是钟渝棠刚才绷断的那种。
钟渝棠从工装裤口袋摸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混着朱砂的粗盐。她对着穆清霄比了个“巽”位手势,自己悄悄挪向“离”位。当周会长俯身添柴时,穆清霄的陨铁锏猛地敲在青铜鼎上。
“铛——”金属震鸣在石室回荡,鼎内液体剧烈翻涌。周会长霍然转身,道冠下露出张布满老年斑的脸,左眼却泛着不自然的青光。
“穆家的小崽子。”他拂尘一甩,鼎中蒸汽凝成锁链缠向穆清霄,“你师父没教过你,破人风水局要遭报应?”
钟渝棠的粗盐兜头洒向青铜鼎。液体遇盐炸开,溅在周会长道袍上蚀出无数小孔。
穆清霄趁机突进,陨铁锏直刺对方咽喉:“用九十九个活人炼尸解仙,你的报应在哪?”
周会长袖中突然飞出串铜钱,每枚都拴着头发丝。铜钱撞上陨铁锏爆出火星,穆清霄顿觉虎口发麻——那些头发竟像活物般顺着锏身缠绕上来!
“小心牵魂丝!”
钟渝棠的罗盘从侧面击中周会长手腕。老道吃痛松手,穆清霄立刻将锏身插入地面,借土气阻断头发蔓延。这时他才看清,每根发丝末端都缀着粒芝麻大的骨珠。
周会长退到青铜鼎后,染血的拂尘在鼎沿划出刺耳声响:
“钟家丫头,你太姑奶奶当年也这么不识抬举。”
他突然掀开道袍,腰间露出块残缺的玉牌,“可惜镇山河碑缺了’河’字…”
穆清霄的瞳孔骤然收缩。那玉牌纹路与活葬童子后颈的司南佩如出一辙,但边缘参差的断口分明能跟钟渝棠的残碑严丝合缝。
“原来是你把太姑奶奶炼成子母煞!”
钟渝棠的罗盘咔咔裂开,盘底露出半截刀刃。她旋身劈向青铜鼎,刀刃割破蒸汽凝成的婴孩面孔,鼎内顿时传出凄厉的哭嚎。
周会长趁机拍向鼎身铭文。整个石室突然震动,四壁兽首喷出腥臭的黑雾。穆清霄拽着钟渝棠扑向石阶,陨铁锏在台阶上刮出一串火花——借着这点光亮,他看见黑雾里浮现出二十年前失踪的六位风水师面孔。
“用同行生魂养玉魄…”穆清霄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刺符上,“周会长好大的手笔!”
钟渝棠突然扯开衣领,锁骨下的烙印此刻泛着血光。她将残碑拍向穆清霄后背,碑文“镇”字突然脱离石面,浮在空中化作金色光幕。黑雾触及光幕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,周会长道冠都被气浪掀飞。
“不可能!”老道踉跄着扶住鼎耳,“镇山河碑需要钟家血脉才能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,穆清霄的陨铁锏穿透黑雾,锏尖星宿纹路全部点亮。周会长慌忙用拂尘格挡,缠着红线的尘须却寸寸断裂。钟渝棠的残刀同时刺到,刀尖挑飞了那块残缺玉牌。
玉牌在空中翻转,突然与钟渝棠布包里的残碑产生共鸣。两道金光交汇处浮现出完整碑文:
“气乘风则散,界水则止”。十六个金字化作锁链缠住周会长,老道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,道袍下钻出无数铜钱大小的尸虫。
“走!祭坛要塌!”
穆清霄抓起玉牌残片,拽着钟渝棠冲向石阶。身后传来青铜鼎爆炸的巨响,气浪掀得他们扑倒在太极图上。
月光重新照在两人身上时,穆清霄发现手里玉牌残片变得滚烫。钟渝棠喘着气展开布包,里面的残碑上新浮现出山水纹路——隐约是榕城老城区的轮廓,护城河的位置标着个朱砂红点。
“林家祖宅的方位…”她擦掉嘴角血渍,“周会长背后还有人。”
穆清霄摸向短裤口袋,指尖触到个硬物。掏出来才发现是那具女尸紧握的青铜钥匙,匙柄刻着行小字:
“丙申年七月初七,子时三刻。”
远处传来晨钟声,天快亮了。
穆清霄叼着半根快化完的冰棍,眯着眼看向巷子口。
榕城的七月闷得像蒸笼,连风都是热的。他瘫在老竹椅上,背后是自家那间半死不活的风水铺子——“清霄阁”。玻璃柜台上的老式风扇吱呀转着,吹出来的风裹着灰尘,半点凉意都没有。
“这鬼天气,连鬼都不愿意出来溜达。”他嘟囔着,把冰棍杆随手一丢,正巧砸在刚进门的钟渝棠脚边。
钟渝棠低头看了一眼,抬脚把冰棍杆踢回他面前,凉凉道:“穆大师,您这铺子再这么脏下去,别说鬼了,活人都不愿意进来。”
穆清霄懒洋洋地抬眼,钟渝棠今天穿了件浅青色的旗袍,衬得腰身纤细,手里还拎着个竹编食盒。他挑眉:“哟,钟大小姐亲自送饭?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
钟渝棠把食盒往柜台上一放,淡淡道:“周会长托我送来的,说是谢你上次帮他看风水。”
穆清霄嗤笑一声:“那老狐狸舍得给我送饭?怕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想让我接。”
钟渝棠没接话,只是打开食盒,里面是几样精致小菜,还有一碗冰镇绿豆汤。穆清霄眼睛一亮,伸手就要去拿,却被钟渝棠一巴掌拍开。
“先洗手。”她冷声道。
穆清霄撇撇嘴,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后院水龙头下冲了冲手,回来时发现钟渝棠已经坐在柜台后的藤椅上,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古籍。
“看什么呢?”他凑过去。
钟渝棠头也不抬:“《湘西尸异录》,周会长给的。”
穆清霄皱眉:“他给你这个干嘛?”
钟渝棠终于抬眼,眸色微沉:“昨晚,城南老巷子里又死人了。”
穆清霄动作一顿:“又?”
“第三个了。”钟渝棠合上书,“死法一样,胸口有铜钱大小的尸斑,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。”
穆清霄眯起眼:“铜钱尸斑?”
钟渝棠点头:“周会长怀疑,是湘西言家的引魂灯又出现了。”
穆清霄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有意思,二十年前失踪的风水师,现在变成活尸回来索命?”
钟渝棠盯着他:“你信这个?”
穆清霄耸肩:“信不信不重要,重要的是,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人搞鬼。”
钟渝棠轻哼一声:“所以周会长想请你帮忙查查。”
穆清霄挑眉:“他出多少钱?”
钟渝棠从食盒底层抽出一张支票,推到他面前。
穆清霄瞥了一眼,吹了声口哨:“大手笔啊。”
钟渝棠淡淡道:“够你买一年的冰棍了。”
穆清霄咧嘴一笑,把支票揣进兜里:“行,这活儿我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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