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：照片

“其他人？”林小雨冷笑，“你以为只有张德海是恶魔？”
她指向墙上的照片：“赵院长批准经费，周海设计实验方案，刘志明负责药物调配……他们每一个人，手上都沾着血！”
周叔的枪口垂了下来，老泪纵横：“可是……用这种方式报仇，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？”
林小雨沉默了片刻，突然问：“周叔，你还记得K-12最后说的话吗？”
周叔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。
“他说……”林小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“‘爸爸，为什么是我？’”
这句话像一把刀，狠狠刺进周叔的心脏。他的枪掉在了地上，整个人瘫软下去。
程飞趁机冲上前，一把夺过林小雨手中的瓶子。
她没有反抗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：“晚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程飞皱眉。
林小雨指向手术台上的钱：“那三十万，是赵院长的养老钱……我今早去拜访过他。”
陈妍的脸色瞬间惨白：“你给他注射了？！”
林小雨没有回答，而是走向墙边，轻轻取下母亲的照片抱在怀里。
“游戏结束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程飞立刻掏出对讲机：“通知救护车，立刻赶往阳光养老院！重复，立刻赶往阳光养老院！”
林小雨突然笑了，那笑容竟有一丝释然：“没用的……这个剂量，五分钟内就会心脏麻痹。”
她低头亲吻照片上的母亲：“我终于……可以哭了……”
一滴眼泪落在照片上，晕开了女人温柔的笑脸。
这是林小雨二十年来，第一次流泪。
——空白体，终于有了情绪。
——以最残酷的方式。
程飞死死盯着她：“为什么要这么做？明明可以交给法律——”
“法律？”林小雨打断他，“二十年前的法律，救过我们吗？”
她的眼神渐渐涣散：“你知道吗……那些药……我也给自己注射了……”
陈妍猛地冲过去：“林小雨！”
但已经晚了。
林小雨的身体缓缓滑落，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。
“妈妈……我来找你了……”
她的眼睛永远闭上了。
地下室里一片死寂，只有周叔压抑的哭声回荡。
陈妍跪在地上，颤抖着检查林小雨的脉搏，却只触到一片冰凉。
程飞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：“程队！养老院那边传来消息，赵院长已经……没有生命体征了……”
他缓缓放下对讲机，看向墙上的照片。
七张照片，七个红叉。
一个不少。
——复仇完成了。
——以生命为代价。
雨水顺着地下室的通风管道滴落，在水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，像极了无声的眼泪。
陈妍轻轻合上林小雨的双眼，突然注意到她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纸片。
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——
那是一张泛黄的儿童画，画上是手牵手的母女俩，歪歪扭扭地写着：
“妈妈和小雨，永远在一起。”
画的背面，是一行新鲜的字迹，墨迹还未干透：
“现在，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。”
陈妍的视线模糊了。
她抬头看向程飞，发现他的眼眶也是红的。
“走吧。”程飞的声音沙哑，“通知法医……和殡仪馆。”
陈妍点点头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痛苦与仇恨的地下室，转身离开。
走廊尽头，一缕晨光透过通风口照了进来。
天，终于亮了。
晨光从走廊尽头的通风口渗进来，像一层薄薄的纱，铺在陈妍的鞋尖上。她站在地下室门口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肺里还残留着那股腐朽的霉味，混着淡淡的血腥气。
程飞在她身后拨通了电话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老刘，带人过来吧，现场需要封锁。”
陈妍没回头，只是盯着那束光。
“走吧。”程飞挂断电话，伸手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肩膀。
她点点头，迈步向前。
——
警局的走廊永远亮着惨白的灯，陈妍推开法医办公室的门，空调的冷风迎面扑来，她打了个寒颤。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，最上面一份是林小雨的尸检报告，她昨晚熬夜写完的。
她伸手拿过报告，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。
“机械性窒息致死，颈部勒痕呈V字形，皮下出血明显，舌骨断裂……”
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，扎进她的脑子里。
门被敲响，她头也没抬：“进。”
程飞推门进来，手里端着两杯咖啡，一杯递给她：“提神。”
陈妍接过，咖啡烫得她指尖发红，但她没松手，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。
“技术科那边有进展了。”程飞在她对面坐下，“林小雨的手机恢复了一部分数据，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一个陌生号码的。”
陈妍抬眼：“内容？”
“账该清了。”
程飞把打印出来的短信记录推到她面前。陈妍盯着那四个字，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查到这个号码了吗？”
“空号，注册用的假身份。”程飞揉了揉太阳穴，“但银行那边有线索，林小雨取的那笔钱，是现金，没存进任何账户。”
陈妍放下咖啡杯：“所以，这笔钱是给某个人的？”
“大概率。”程飞点头，“而且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。”
——
下午两点，陈妍和程飞站在第三医院旧址的大门前。
这座废弃的医院像一头沉睡的野兽，灰白色的墙体剥落，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。风从破碎的窗户里灌进去，发出呜呜的声响，像是有人在哭。
“林小雨为什么选这儿？”陈妍低声问。
程飞没回答，只是抬脚迈进了大门。
走廊里积了厚厚的灰尘，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片灰雾。陈妍用手电筒照着地面，发现了一串新鲜的脚印，鞋码不大，像是女人的。
“她来过。”程飞蹲下身，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脚印的长度，“不超过24小时。”
陈妍点头，手电筒的光顺着走廊往前扫，突然停在了尽头的一扇门上。
门是半掩着的。
程飞摸出配枪，示意陈妍退后，自己慢慢靠近。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，像是蜡烛。
他猛地推开门——
房间里，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摆着一支燃烧的蜡烛，烛泪滴在桌面上，凝固成血一样的红色。蜡烛旁边，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。
程飞戴上手套，拿起信封，轻轻打开。
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，和一页撕下来的日记。
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，怀里抱着一个婴儿，站在医院门口，笑容灿烂。
日记上的字迹已经模糊，但还能辨认——
“1998年7月15日，晴。今天终于见到了小雨，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。可是他们不让我带走她……他们说，这是规矩。”
陈妍凑过来，盯着照片：“这是……林小雨的妈妈？”
程飞翻过照片，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——
“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”
——
回警局的路上，陈妍一直没说话。
程飞开着车，余光瞥了她一眼：“在想什么？”
“账。”陈妍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，“林小雨说的‘账’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程飞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打了方向盘，拐进了一条小路。
“去哪儿？”陈妍转头看他。
“见个人。”程飞的声音有些冷，“一个可能知道‘账’是什么的人。”
车子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。程飞下车，径直走向三楼，敲响了最里面那户的门。
门开了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眯着眼睛打量他们：“你们是？”
“警察。”程飞亮出证件，“想跟您打听点事。”
老人犹豫了一下，侧身让他们进屋。
屋子很小，但收拾得很干净。陈妍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一张全家福，照片里的年轻女人，赫然就是医院照片上的那个人。
程飞也看到了，直接问道：“您认识林小雨吗？”
老人的手抖了一下。
“她……是我女儿。”
陈妍和程飞对视一眼。
“那您知道，她最近在查什么吗？”程飞问。
老人沉默了很久，终于开口：“二十年前的事……她一直放不下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老人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。
“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……是医院抱错的。”
——
夜色渐深，陈妍坐在办公桌前，面前摊着所有资料。
林小雨，出生时被医院抱错，直到成年后才偶然得知真相。她开始追查自己的亲生父母，却发现……
“她的亲生母亲，当年是医院的护士。”程飞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档案，“因为医疗事故导致一名婴儿死亡，为了掩盖，她和当时的院长合谋，调换了另一个健康的孩子——就是林小雨。”
陈妍猛地抬头：“所以，林小雨说的‘账’……”
“是命债。”程飞的声音很沉，“她查到了真相，想讨个说法。”
“那凶手……”
“很可能是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。”程飞把档案扔在桌上，“而且，他们不想让这个秘密曝光。”
陈妍盯着档案上的名字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。
“赵永昌，第三医院前院长，现退休在家。”
——
凌晨三点，陈妍和程飞站在赵永昌的别墅外。
整栋房子黑漆漆的，像一座坟墓。
程飞按响了门铃。
没人应答。
他皱了皱眉，直接翻过院墙，陈妍紧随其后。
后门没锁，他们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。
客厅里一片狼藉，像是被人翻过。程飞打开手电筒，光束扫过地板——
一滩暗红色的血迹，从客厅一直延伸到楼梯。
陈妍的心跳骤然加快。
他们顺着血迹上楼，最终停在了主卧门前。
程飞推开门——
赵永昌躺在床上，眼睛瞪得极大，脖子上缠着一根麻绳，已经断气了。
他的手里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。
陈妍走近，看清了照片的内容——
第三医院的旧合影，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人。
赵永昌，林小雨的亲生母亲，还有……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。
照片背面，写着一行字——
“最后一个。”
赵永昌的尸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僵硬，脖子上那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，像是被某种执念硬生生勒断了最后一口气。
陈妍站在床边，目光落在他紧攥着的那张照片上。
“最后一个。”
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刀，悬在所有人的头顶。
程飞戴上手套，轻轻掰开赵永昌的手指，将照片取出。泛黄的相纸上，第三个人的脸被红笔圈出，旁边写着一个模糊的名字——“周志明”。
“查一下这个人。”程飞将照片递给身后的警员，“越快越好。”
陈妍盯着赵永昌的脸，忽然开口：“他不是被勒死的。”
程飞转头看她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勒痕太深，但舌骨没断。”陈妍俯身，手指轻轻拨开死者的衣领，“而且，他的指甲缝里有纤维，像是挣扎时抓挠过什么。”
程飞皱眉：“你是说，他死前被人控制过？”
“更像是……被按着脖子，活活闷死的。”陈妍直起身，“勒痕是死后伪造的。”
——
凌晨四点，警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。
技术科的同事将周志明的资料投影到屏幕上——“周志明，56岁，第三医院前财务科主任，五年前退休，现居城东锦绣花园。”
“他和赵永昌、林小雨的生母有什么关系？”程飞敲了敲桌子。
“查到了。”警员调出一份旧档案，“二十年前那起婴儿调换案，周志明负责医院的账目，当时有一笔巨额资金去向不明，后来不了了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