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棺表面裂纹里渗出的星光液体在强光中蒸腾成雾,青铜钥匙表面的二十八宿图突然崩解成数百枚星子。
苏子蘅的指尖刚触到钥匙冰凉的边缘,整座石门在编钟声里轰然洞开。
姜妍的银丝软鞭缠住吴峰后腰时,青铜齿轮组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那些逆向转动的齿轮缝隙里不断溢出刻着卦象的碎骨,暗河水面突然浮起无数气泡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噬陈老沉入河底的尸体。
"别碰那些光!"姜妍拽着踉跄的吴峰退到石壁凹陷处,她的银丝软鞭此刻泛着诡异的金色,鞭梢沾到的星光液体正在腐蚀花岗岩地面。
苏子蘅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透明,腕骨处浮现出与青铜钥匙相似的星宿纹路。
秦俊的黑砂人形在强光中发出尖锐的嘶鸣。
他胸前的三眼蟾蜍刺青裂开三道血口,喷涌的黑砂勉强挡住扫来的光束。
当石门完全开启的刹那,这个狼狈的男人突然像嗅到血腥的豺狼,踩着暗河里漂浮的碎骨直扑门内。
强光消散时,吴峰用军刀挑开挡路的青铜锁链。
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的刀身映出石门内的景象——九丈高的墨玉镇龙雕像盘踞在穹顶之下,龙爪按着的青铜浑天仪正在缓缓转动。
二十八枚嵌着星图的玉璧悬浮在雕像周围,每块玉璧下方都立着半人高的青铜烛台,燃烧的火焰竟是幽蓝色。
"这是张家初代镇龙将的埋骨处。"陈老沾满磷火碎屑的眼镜片闪过暗芒,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石门内侧的龟甲纹路,"看到烛台底座的血槽了吗?
当年四十九位镇龙卫在此歃血为盟,这些玉璧就是他们的命牌。"
姜妍突然按住胸口踉跄半步。
当她的视线与雕像龙目相触的瞬间,缠在腰间的银丝软鞭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。
苏子蘅注意到那些玉璧表面浮现的血色纹路,竟与姜妍颈后的胎记完全吻合。
秦俊的黑靴重重踩碎地砖缝隙里生长的荧惑草。
他胸前的三眼蟾蜍刺青突然张开嘴,喷出的黑砂凝成利爪抓向最近的玉璧。
就在黑砂即将触到烛台时,青铜浑天仪突然射出三道赤红光柱,擦着秦俊耳际在地上灼出焦痕。
"蠢货!"吴峰用军刀挡住飞溅的碎石,"没看见烛火颜色变了吗?"原本幽蓝的火焰此刻泛着猩红,悬浮的玉璧开始顺时针旋转。
苏子蘅发现自己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手肘,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,而是泛着星光的银色液体。
陈老突然掏出个罗盘状器物按在雕像基座上。
当指针指向"危"字方位时,老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:"这些玉璧在重组二十八宿阵!
秦先生若再乱动,我们都会被天火焚——"
话音未落,秦俊突然将黑砂凝成长矛刺向浑天仪。
悬浮的玉璧骤然停止转动,其中七块玉璧表面的星图突然熄灭。
雕像龙爪握着的青铜球体裂开缝隙,数以千计的青铜甲虫如黑潮般涌出,翅膀震动发出类似编钟的声响。
"退到坤位!"姜妍的银鞭卷住苏子蘅的腰将他甩向西南角。
吴峰的军刀劈开两只甲虫,飞溅的绿色汁液在石砖上腐蚀出卦象纹路。
陈老颤抖着掏出个骨笛吹响,靠近他的甲虫突然像喝醉般跌落在地。
秦俊的黑砂在甲虫群里撕开条通道。
当他即将触到中央玉璧时,浑天仪突然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图案照在他身上。
男人发出惨叫,胸前的蟾蜍刺青竟开始吞食他的血肉,喷出的黑砂里混着血沫凝成鬼脸。
苏子蘅的透明手臂突然恢复实体。
他腕间的星宿纹路延伸成光索,不受控制地缠住三块玉璧。
当玉璧表面的星图重新亮起时,雕像龙口突然吐出团青雾,雾中隐约可见数条锁链缠着具水晶棺椁。
"原来如此..."陈老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"要解二十八宿阵,必须同时激活三块命主玉璧!"老人突然抓起吴峰的军刀划破手掌,将血抹在最近烛台的血槽里。
原本熄灭的玉璧突然亮起白虎星象,扑向他的甲虫瞬间化为齑粉。
姜妍的银鞭缠住苏子蘅的腰将他拽到身边。
当两人的血同时滴在烛台上时,盘旋的玉璧突然投射出星图光幕。
苏子蘅听到胸腔里传来古老的吟唱声,那是幼年时祖父握着他的手在祠堂画镇龙符的声音。
秦俊的右手已经变成森森白骨。
他盯着水晶棺椁里若隐若现的龙形玉佩,蟾蜍刺青剩下的两只眼睛突然渗出黑血。
当最后一只青铜甲虫被黑砂吞噬时,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腾起疯狂的火光——秦俊撞碎三尊青铜烛台才摔落在地。
黑砂凝成的右臂寸寸碎裂,露出被灼烧成焦炭的皮肉。
他吐出半口混着砂砾的血沫,三眼蟾蜍刺青残留的两只眼睛突然渗出沥青状液体,将地面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坑洞。
"血祭..."男人嘶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,染血的左手猛地拍向腰间铜铃。
原本散落的黑砂突然聚成九条蜈蚣,顺着雕像龙爪的鳞片缝隙钻进去。
穹顶悬挂的玉璧同时震颤,二十八宿方位对应的烛火暴涨三尺。
苏子蘅右臂的透明化骤然消退。
皮肤下流淌的银液在触到雕像基座时,竟在墨玉表面晕开涟漪状的纹路。
他踉跄着扶住龙爪,掌心被青铜浑天仪的尖刺划破,血珠滴在转动的星盘上竟发出编钟鸣响。
"快退后!"姜妍的银鞭缠住苏子蘅脚踝,却被他腕间突然暴涨的星芒弹开。
吴峰拽着陈老躲到龟甲纹石柱后,军刀劈开两只袭来的青铜甲虫。
老学者眼镜片上倒映着疯狂转动的浑天仪,突然嘶声喊道:"他在激活镇龙将的认证仪式!"
秦俊的黑砂蜈蚣已经钻进雕像左眼。
当墨玉龙睛泛起血光时,整个地宫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。
悬浮的玉璧接连炸裂,飞溅的碎片在吴峰脸颊划出血痕。
姜妍颈后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,银丝软鞭不受控制地飞向浑天仪中央的枢轴。
苏子蘅感觉有无数青铜锁链从脚底钻进血管。
当他的瞳孔映出雕像右眼时,那枚完好无损的墨玉龙睛突然转动半圈。
二十八道星光从破碎的玉璧残片中升起,在他周身织成北斗七星的图案。
"汝血脉未绝..."苍老的声音直接震响在脑髓深处,苏子蘅看到幻觉般的画面——三百年前的张家祖宅正在被黑雾侵蚀,与此刻秦俊释放的黑砂如出一辙。
龙脉地气凝成的光柱正在某处山脊逐渐黯淡,无数刻着镇龙符的石碑接连崩裂。
姜妍的惊呼将苏子蘅拉回现实。
秦俊不知何时攀上了龙爪,蟾蜍刺青里涌出的黑砂正在腐蚀浑天仪的青铜外壳。
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星盘中心的凹槽时,雕像突然昂首喷出青色龙息。
幽蓝火焰裹住秦俊的瞬间,他胸前的刺青突然爆开。
三眼蟾蜍竟脱离皮肤化作实体,张开血盆大口吞下龙息。
暴涨的黑砂风暴中,妖兽额间第三只眼突然映出苏子蘅的身影,竖瞳里流转着贪婪的紫芒。
"镇龙将...新鲜的..."蟾蜍口吐人言,粘稠的毒液滴落处腾起毒雾。
苏子蘅腕间的星宿纹路突然刺出光刃,不受控制地斩向妖兽前肢。
当光刃切开黑砂的刹那,他听到脑海中的声音愈发清晰:"抉...择..."
陈老突然将染血的罗盘掷向浑天仪。
沾染镇龙卫后裔鲜血的指针插入星盘裂缝,原本失控转动的青铜环突然停滞在紫微垣方位。
姜妍趁机甩出银鞭缠住苏子蘅的腰,却被他周身流转的星芒灼伤手掌。
"放手!"苏子蘅感觉有千斤重物压在脊椎上。
他的瞳孔逐渐染上银辉,视野里所有物体都浮现出细密的星图纹路。
当三眼蟾蜍扑到面前时,他的右手自动结出幼年临摹过千百次的镇龙印,掌心血珠在虚空画出半道残缺的符咒。
雕像龙睛突然射出金芒。
光柱穿透蟾蜍额间的竖瞳时,妖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。
秦俊从黑砂中显出身形,左肩至肋下被灼出焦黑的贯穿伤,却仍挣扎着抓向星盘凹槽里的血色玉珠。
苏子蘅的镇龙印尚未完成。
他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僵立原地,耳畔轰鸣着两种声音:脑中的古老警示与现实中姜妍的呼喊重叠,腕间的星宿纹路正在蚕食他的神智。
当三眼蟾蜍爆成黑雨洒落时,他看见雕像右眼浮现出祖父临终前指着族谱的枯瘦手指。
青铜甲虫的残翅还在暗河表面打旋,苏子蘅的指尖离星盘凹槽仅剩三寸。
姜妍的银鞭被星芒钉死在坤位石砖上,吴峰正用皮带捆住陈老血流不止的小腿。
秦俊蜷缩在龙爪阴影里抽搐,每声咳嗽都带出内脏碎片。
墨玉雕像的右眼缓缓闭合,最后那道金芒在苏子蘅眉心烙下灼痕。
他保持着触摸星盘的姿势,耳畔古老的声音与祖父教他辨认星图的童谣纠缠不清。
暗河水突然泛起无数星辉,倒映着二十八宿阵重组的光纹,却在某个方位始终缺了三枚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