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：废弃俱乐部

冯建国说到这里，声音哽咽，老泪纵横。
“你当时知道真相吗？”沈曼问道，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冯建国。
冯建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：“我……我当时是钱正明的学生，也是他课题组的成员。我……我隐约猜到了一些……钱正明在事成之后，喝醉了酒，曾经……曾经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些得意和……和狠毒。他说，‘不识时务的天才，就该被踩在脚下’……我……我当时太懦弱了，我害怕得罪钱正明，害怕失去我的学业和前途……我选择了沉默……”
“苏哲呢？他当时是什么角色？”程宸将话题拉回了关键人物。
“苏哲……苏哲是林岳涵最忠实的追随者，也是他研究小组的核心成员。他比林岳涵低两届，但对林岳涵的学术能力崇拜到了极点。”冯建国回忆道，“林岳涵出事后，苏哲是最激动的一个。他四处奔走，试图为林岳涵辩解，甚至公开在学校BBS上发帖质疑学术委员会的调查结果。但……人微言轻，很快就被压下去了。钱正明甚至威胁说，如果苏哲再‘闹事’，就让他毕不了业。”
“所以苏哲对钱正明，对整个学校，都充满了怨恨？”
“是的。”冯建国点头，“林岳涵出事后不久，精神就彻底垮了，整个人变得阴郁、偏执。苏哲一直陪在他身边，照顾他。我……我后来听说，林岳涵在极度绝望中，开始研究一些……一些更极端的理论，甚至涉及到……涉及到用某种‘精神力量’来重塑世界的想法。苏哲……苏哲似乎对这些理论深信不疑，他认为林岳涵的悲剧，是这个‘腐朽世界’的必然结果，只有彻底颠覆，才能迎来‘新生’。”
沈曼的脑海中，浮现出苏哲笔记中那些狂热而偏激的字句，以及那个“残损蝶翼”的徽记。林岳涵的悲剧，无疑成为了苏哲极端思想的催化剂和“蝶翼会”的精神内核。
“那‘蝶翼会’是什么时候成立的？它的据点在哪里？核心高层又是谁？”程宸连续发问，不给冯建国喘息和犹豫的机会。
冯建国擦了擦眼泪，深吸一口气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：“林岳涵去世后，苏哲就彻底消失了。我……我也是最近几年，才偶然间再次听到关于苏哲的消息。是一个……一个以前和苏哲关系还不错的同学，现在在城郊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当老师，他叫……叫杨立群。有一次我们老同学聚会，杨立群喝多了，无意中说起，苏哲这些年一直在秘密活动，搞了一个什么‘会’，好像叫……叫‘蝶翼会’，说是什么要继承林岳涵的遗志，‘净化’学术界，甚至……甚至要‘审判’那些曾经迫害过林岳涵的人。”
“杨立群！他也是‘蝶翼会’的成员吗？”程宸立刻追问。
冯建国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确定。但杨立群对苏哲的行踪似乎有所了解。他还提到过，‘蝶翼会’在江城有一个……一个秘密的活动据点，好像是……是以前江城纺织厂废弃的一个俱乐部里。他说，苏哲偶尔会去那里召集一些‘志同道合’的人。”
“纺织厂废弃俱乐部……”程宸迅速记下这个地点。
“至于核心高层……”冯建国犹豫了一下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，“杨立群曾经隐晦地提到过一个人……一个……一个在学术界颇有声望，但行事非常低调的……女学者……姓……姓柳……叫柳……柳书雅。他说，柳书雅是‘蝶翼会’真正的……真正的‘大脑’，苏哲……苏哲更像是一个执行者和精神领袖。柳书雅……据说早年也和林岳涵有过一些学术上的交集，对林岳涵的遭遇深感同情，甚至……有些异样的执念。”
柳书雅！这个名字的出现，让程宸和沈曼都感到了一丝意外。一个在学术界有声望的女学者，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极端组织的幕后核心？
“这个柳书雅，你了解多少？”沈曼问道。
冯建国努力回忆着：“了解不多……只知道她好像是研究理论物理和科学哲学的，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，但发表过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论文。为人……据说非常神秘，几乎不与外界交往。杨立群说，‘蝶翼会’的很多理论纲领和行动计划，都出自柳书雅的手笔。她……她似乎想把林岳涵塑造成一个……一个悲剧性的先知，而‘蝶翼会’，就是他意志的传承者和复仇者。”
“钱正明呢？他现在在哪里？”程宸问道。
“钱正明……他在几年前就已经退休了，据说身体不太好，一直在家养病。”冯建国说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。
审讯室内的空气因为这些惊人的爆料而变得更加沉重。十五年前的阴影，如同跗骨之蛆，一直蔓延至今，催生出了“蝶翼会”这样一个扭曲的怪胎。
就在这时，程宸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他看了一眼，是吴淞发来的加密信息。
“头儿，成了！苏哲那小子留下的东西里，有一台加密的掌上电脑。我花了不少功夫，总算把里面的部分数据恢复了！里面有一些零碎的通讯记录，还有一些……像是活动据点的坐标信息和人员名单的片段！根据他们的通讯习惯和加密算法，我初步锁定了苏哲目前最可能潜藏的三个位置！其中一个，就在西郊的‘红星机械厂’旧址附近一个废弃仓库区！”吴淞的文字带着他特有的兴奋和邀功意味。
程宸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。他迅速将吴淞发来的坐标和冯建国提供的信息在脑海中进行比对。纺织厂废弃俱乐部，红星机械厂废弃仓库区……这些都是城市边缘被遗忘的角落，确实是秘密组织活动的理想场所。
他站起身，对冯建国说道：“冯副主任，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。我们会依法核实。希望你接下来能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。”
冯建国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：“一定，一定……”
程宸和沈曼走出审讯室，神色都有些凝重。
“柳书雅……”沈曼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，“一个女学者，作为‘蝶翼会’的‘大脑’，这有点出乎意料。但仔细想想，一个有足够理论水平和组织能力的人，才可能将苏哲那种偏执的复仇欲和林岳涵被扭曲的‘遗志’整合成一个有纲领、有行动力的组织。”
“没错。”程宸点头，“苏哲更像是一个被仇恨和极端思想驱动的狂热分子，而柳书雅，则可能是那个在背后冷静地编织这张大网的人。她利用了苏哲的偏执，也利用了林岳涵的悲剧，甚至可能……也利用了像陆凯这样的年轻人。”
“现在我们有两条线索，”沈曼分析道，“一是冯建国指认的纺织厂废弃俱乐部，这可能是‘蝶翼会’的一个常规据点，柳书雅或许会在这里露面。二是吴淞追踪到的苏哲可能的藏身之处。我们必须兵分两路。”
“同意。”程宸当机立断，“我带一队人去红星机械厂那边，目标是苏哲。烁烁，你带另一队人，配合技术科和痕检，立刻封锁并搜查纺织厂废弃俱乐部，务必找到柳书雅的线索，如果她在场，果断控制！”
“是！”烁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，带着一丝兴奋和干练。
“沈曼，”程宸转向她，“你……想去哪边？”他知道沈曼虽然是法医，但她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在现场往往能起到关键作用。
沈曼的目光在两个地点之间游移了一下，最终落在了“纺织厂废弃俱乐部”上。“我去俱乐部那边。”她说道，“柳书雅是‘大脑’，她的活动场所，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‘蝶翼会’核心运作模式和最终目的的线索。苏哲那边，更多的是抓捕和直接对抗，你们更擅长。”
程宸点了点头，他理解沈曼的选择。虽然他更希望沈曼能在他身边，但他也相信沈曼的专业判断。
“好！注意安全！”程宸叮嘱道，“吴淞，你负责技术支援，实时监控两边的通讯，并对搜集到的电子设备进行快速分析！”
“收到！保证完成任务，顺便给你们直播抓捕现场，记得刷火箭！”吴淞贫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。
程宸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放松。有吴淞这个活宝在，紧张的气氛总能得到些许缓解。
夜色如墨，江城纺织厂废弃俱乐部的轮廓在昏暗的路灯下像一只蛰伏的巨兽。这里早已荒废多年，墙皮大面积剥落，窗户残破不堪，周围杂草丛生，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工业废料的混合气息。
沈曼和烁烁带领的一队便衣警员，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座两层高的苏式老建筑。
“沈姐，根据热成像反馈，俱乐部二楼有两个稳定热源，一楼没有发现生命迹象。”一名技术警员压低声音向沈曼和烁烁汇报。
“两个……”烁烁的眼睛亮了起来，“会不会就是柳书雅和她的同伙？”
沈曼的目光扫过俱乐部二楼那些紧闭的窗户，窗帘拉得很严实，透不出一丝光亮。“有可能。但也要小心，可能是陷阱，或者只是无关人员。”她冷静地分析道，“我们从前后两个入口同时突入。烁烁，你带人从正门，我带人从后门。注意保持通讯畅通，一旦确认目标，立刻控制，不要给他们销毁证据或反抗的机会。”
“明白！”烁烁点了点头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她一挥手，几名精悍的警员立刻跟在她身后，悄无声息地向正门摸去。
沈曼则带着另外几名警员，绕到了俱乐部的后方。后门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，门锁早已损坏，只是虚掩着。沈曼轻轻推开一条缝，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。她没有戴手套的指尖在门框上轻轻拂过，感受着上面积尘的厚度和是否有近期摩擦的痕迹。
确认安全后，她打了个手势，身后的警员立刻鱼贯而入。
俱乐部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。一楼大厅里，曾经的舞池地板已经腐烂翘曲，吧台歪倒在一旁，布满了蛛网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。
“二楼，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和最里面的房间有热源。”技术警员再次通过耳麦提示。
沈曼和烁烁的队伍分别向两个目标房间靠近。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灰尘，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。沈曼注意到，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上，有一些比较新的手印，灰尘被擦拭过。
“行动！”随着烁烁一声低喝，两组警员几乎同时踹开了目标房间的门。
“警察！不许动！”
烁烁负责的是左手边第二个房间。门被踹开的瞬间，只见房间内光线昏暗，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，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正惊恐地坐起身，他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察，下意识地想去抓枕头下的东西。
“别动！”烁烁的枪口稳稳地指着他。
几乎在同时，沈曼带人冲进了最里面的房间。这个房间比外面的要大一些，布置也相对“整洁”。一张老旧的书桌上，散乱地放着一些书籍和打印的资料，旁边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，屏幕亮着，显示着一些复杂的符号和图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