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　【新修】往事

　　筵席的第二天，舒尔哈齐就亲自将文敏公主送了过来，不过，文敏此时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。
文敏是标准的美人，温柔贤淑，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。昭瑾以前只在太后处看过她的画像。现在看到真人，倒是比画上的人更加漂亮，只是不知为何，昭瑾却觉得画上的文敏更真切些。
她小心地搀着文敏，边走边问：“文敏姑姑近来可好？”
“嗯，挺好的，你母亲呢？她怎么样？”文敏浅笑着说。
“姑姑竟不知道吗？”昭瑾诧异道，她转身给清扬使了个眼色，清扬会意，将下人都差了出去，自己也识趣地退下。
文敏见状，也知昭瑾有事要问自己，“怎么了？”
昭瑾这才正色道：“姑姑难道不知？娘亲早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去了。”
“怎么会！”文敏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“姑姑难道从未收到这则消息么？”
她摇摇头，不可置信道：“未曾，我一直以为你的母亲仍旧安好。”
“怎么会呢？”昭瑾不解，“就算这里距京城遥远，通信不便，却也不至于连如此大的事情也不知会您一声。”
“我是在万历十一年出嫁的，我出嫁前还去看过你的娘亲，那时你还小，不过见着我就笑。”文敏回忆道。
“这么说来，娘亲是在您出嫁后才去世的。”昭瑾若有所思地说道。
文敏点点头，叹了口气：“想来也是，你娘亲生前就是个美人，如今你也出落的这般漂亮。”言及此，又觉不该将自己的伤感过给小辈，便又温声安慰，“姐姐生前告诉我，她不求你荣华富贵，只求你一世长安。如今你虽领着和亲的职，但回到京城后，皇上定会替你选户好人家，想来姐姐的这份愿望也不难实现。”
“嗯。”昭瑾乖巧地点了点头，却并不回她后半句。
文敏想她许是有些害羞，便转了话题：“那你姑姑呢？她怎么样了？”。
“姑姑？”昭瑾笑道，“姑姑真是糊涂了，我的姑姑不就是您吗？”
文敏轻拍了下昭瑾的头，笑道：“我是问你大姑姑。”
“大姑姑？”昭瑾有些愣神，“我不是只有您一个姑姑吗？何时又有了一个大姑姑？”
文敏刚想打趣昭瑾几句，却听她如此问道，再看她的表情，又似是真的不知。
“你竟不知道？”文敏难掩困惑，“皇上没有告诉你吗？”
“没有，这些年来我连父皇的面也没有见过几次。”昭瑾淡淡道。
“怎么可能！”
昭瑾闻言，却仍旧淡淡道：“娘亲那么早便去了，父皇不常来看我也很正常。”
“不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”文敏摇头，“就算你娘亲去世，依皇上对姐姐的宠爱，你是断不可能不被他重视的。”
“姑姑，我的娘亲很受宠吗？”昭瑾一脸疑惑，“那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听人提起过呢。”
“没有人提起过？！”文敏嘴巴微张，昭瑾见她失仪，想笑却笑不出来。
文敏正色：“你真不知道你有个大姑姑？”
“姑姑，”昭瑾诚恳道，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“嗯——”文敏思忖了片刻，轻声道，“你应该知道你娘姓郑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娘是家中排行第二的女儿，名唤秋吉，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，名唤冬吉，而你大姑姑是家中长女，名唤夏吉。当年你父皇微服时遇见了你娘，十分钟情，不久便迎入宫为妃，是为吉妃，后来怀了你，龙颜大悦，便晋升为吉贵妃。当时满朝哗然，众大臣还未曾见过你父皇对女人如此上心。”言罢，缓了缓，终是难掩叹息，“瑾儿，你可知道，你娘亲怀你一时，你父皇就照顾一日，无微不至，事事亲为，惹得宫里其她女人分外眼红，也使得郑家一时荣华至极。”
昭瑾愣道：“可是从未有人告诉过我这些，我只知道我娘是吉贵妃。而且，而且不知为何，每每提及我娘亲，那些宫女太监都缄默不言，似是在害怕什么。”说完，想了想，又道，“我还知道我有几个舅舅，却从不知我有一个大姑姑。”
“或许是因为你大姑姑不在京城，而你又很少接触郑家人的缘故吧。”文敏恍然道。
“不在京城？”昭瑾疑惑。
文敏点点头：“我九岁那年，你大姑姑就嫁人了，嫁的是本地的商人，好像叫，嗯，叫裕景。不过成亲没几天，裕景就带着你大姑姑到扬州去了，也不知为何爹会忍心让大姐嫁到外地去，若是在京中，好歹也有个照应。”文敏一脸的不解和惆怅，转而复又清明，“不过，记得爹爹曾说过，你大姑姑和裕景是青梅竹马，从小便有了婚约，想必二人的感情一定十分深厚。至于在何处……又如何呢？”
这最后一句，却不像是说与昭瑾听。
两人静默了半晌。昭瑾忽然想到，文敏虽是宗室之女，却用的公主，而非郡主身份出嫁，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些什么渊源。
文敏却像知晓她心中所想，也不看她，只低声道：“平生不会相思，才会相思，便害相思。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