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　【新修】童谣

　　朝堂之上，金碧辉煌。朱翊钧几年来第一次上朝，百官欣慰。
“有事启奏，无事退朝——”太监王安扯着嗓子道。
一个官员出列，恭敬道：“禀皇上，近年来，各地官署官员空缺严重，百姓无处报官，给各方治理带来很大的麻烦和困难，所以臣还请皇上下旨面向各地征选官员。”
朱翊钧不可置否：“此事且容后再议，你先退下吧。”
那大臣想再次上奏，可身旁一个同僚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。那大臣见状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，无奈地回到了队伍中。
朝堂瞬时一片安静。
“回皇上，臣有要事启奏。”半晌，另一个臣子跨步走出行列。
朱翊钧依旧淡淡道：“讲。”
“禀皇上，近日来，京城内在盛传一则童谣。”
那臣子话音刚落，朝堂一下变得寂静。
朱翊钧眉头轻蹙。
那臣子却也不紧张：“这则童谣是这样的：有女十八，妖容不瑕，昭知天下，瑾黯明华。”
此言一出，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，知道的却早已了然于胸。
静默了半晌，朱翊钧淡淡道：“爱卿，若是再无其它的事，就退下吧。”
“皇上！”那臣子并没退缩，而是突然跪下，大声道，“请皇上将妖孽处死！”
百官像串通好了一般，统统跪下：“请皇上将妖孽处死！”
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。除了朱常洛。朱常洛看着他们，眸中是无奈，是怒火，是深深的悲伤。
朱翊钧的眸中却生出了一抹嘲讽：“不知，各位爱卿所说的妖孽是何人？”
百官见状，皆唯唯诺诺，不敢上奏。
“既是这样，”正当朱翊钧想要宣布退朝时，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殿中响起：“臣等所说的妖孽，乃是当朝的端孝敬宜公主！”
“公主，慈宁宫到了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昭瑾淡淡回道，语气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欣喜。
“唉，本宫呀，当然是没有那个本事的，可是，你的父皇和皇奶奶都有那个本事。”郑贵妃的话就像魔咒一样，不停地在她的心中回荡。
    没关系的，朱昭瑾，你不是妖孽，你自己知道就够了，就够了。
“公主？”喻逸见昭瑾出神，轻声唤道。
昭瑾轻轻抬步，从正门走了进去。
慈宁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，可是这次，好像却多了一份肃穆和压抑。
“儿臣，参见皇奶奶。”
“瑾儿，快起来吧。”皇奶奶的语调竟很平常，她稍稍有些放松，但仍旧恭敬地回了一声“是”。
太后在心中低叹了一口气：“瑾儿，到皇奶奶身边来。”
昭瑾听话地走到皇太后身边。
太后看着昭瑾，笑道：“看把瑾儿吓的，都不敢跟皇奶奶说话了。”
昭瑾心中暂时舒了口气，笑着唤道：“皇奶奶。”
“嗯。”太后笑着点点头，吩咐道，“你们都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昭瑾知道皇奶奶有事要说，心不由再次提了起来。
待众人都退下后，皇太后轻声询问：“郑贵妃是不是已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？”
昭瑾点点头，眼神有些黯然。
皇太后缓缓道：“瑾儿，你其实不必在意这些的。”
“可是，皇奶奶，”昭瑾艰涩地开口，“她说的，都是真的吗？”
皇太后低声道：“是。郑贵妃对你所说的，都是实情。”
“那为何皇奶奶却告诉瑾儿，瑾儿的生辰是三月二日呢？”
太后低低叹了一口气，语气有些飘渺：“当年你出生时，出现了异彩，若是一般的异彩倒也罢了，可是，你出生时的异彩有太多容易被人诟病的地方。所以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娘亲，你父皇只得将你的生辰改作三月二日。”
“那为何会有人……”
太后眸中也出现了一丝困惑，不过转瞬间便被隐去：“当年你父皇迫于无奈，将所有知晓这件事的宫女太监都……”皇太后顿了顿，看着昭瑾。
昭瑾明白地点点头，可心里却有些苦涩。
太后也不再解释，接着道：“但不知为何，近来京城中却流传着一则童谣。”
昭瑾疑惑：“童谣？”
太后点点头：“这则童谣的内容是——有女十八，妖容不暇，昭知天下，瑾黯明华。”
有妖昭瑾。
昭瑾略一思索，脸色煞白：“可是，可是怎么会有人……”
太后皱了皱眉：“本来哀家和你父皇都以为这不过是有人暗中造谣，惹是生非，可没想到……”
昭瑾追问：“没想到什么？”
“没想到竟有人能将你出生当日所显现的异彩准确地叙述出来，估计现在，民间已将此事传遍了。”
“可，可皇奶奶不是说，所有知晓的人都已经……”
“所以，哀家想，当年，必定有人存活了下来，或是用了什么方法，偷偷将消息传了出去。”
“可是，那会是谁呢？”昭瑾纳闷，不由问道，“皇奶奶，不知，不知当年究竟是谁奉旨去……”
皇太后看着昭瑾，低声道：“那个人你也很熟悉，就是锦御。”
“锦御？”怎么会是他？
皇太后见昭瑾一脸震惊，却也不多说什么，只低低叹了一口气。
昭瑾见状，明知故问：“皇奶奶，不知锦御大人他怎么样了？”
皇太后似是有些伤感：“前不久锦御在家时遭刺客袭击，不幸身亡。”
面对已知的事实，昭瑾并没有多大的惊讶，但悲伤却从未淡去。
皇太后安慰道：“你也不必太过悲伤。”
“嗯，瑾儿知道。只是不知那刺客，抓住了吗？”
皇太后轻轻摇了摇头。
昭瑾似是有些疑惑：“可是，怎么会有人要刺杀锦御大人呢？瑾儿见锦御大人在宫内并未树敌。”
皇太后轻声解释：“兴许是他以前在宫外得罪的吧。”
“在宫外？”昭瑾这次是真的疑惑。
“嗯。”皇太后继续解释，“锦御他是在宫内征召侍卫时才进宫的，后来因着一腔忠勇和武艺，你的父皇便提拔他做了从三品锦衣卫。”
“哦？”昭瑾似是有些好奇，“那锦御大人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呀？”
皇太后不知为何轻笑了一下：“若是哀家告诉你，你或许还不信呢。”
“不信？”昭瑾也笑，“瑾儿为何不信？”
“因为这锦御，原来是个商人。”
太后见昭瑾惊愕，笑道：“哀家就说你不会信吧，当时哀家知道了这件事，也是不信。你想想，那么一个爱舞刀弄剑的人，原来竟做生意的。”
昭瑾恍若未闻，商人，怎么会是商人呢？文敏姑姑曾说，郑夏吉原来就是嫁给一个商人的，可锦御与此有什么关系？
正在昭瑾思考时，皇太后突然道：“瑾儿，你也不必担心谣言的事。你父皇已经昭告天下，说那童谣是指妖女十八岁之后容貌不会改变，可你现在只有十五岁。所以，瑾儿，你不得不再等三年，三年之后，真相自会大白，你究竟是不是……也自会有个结果。”
昭瑾忍不住皱眉。三年，还要等三年。
此刻她最担心的，就是时光的绵长与命运的差错。她不由在心里苦笑，原来患得患失就是这般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