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：傩面尸香

血池里沸腾的液体像是掺了辣椒水的沥青，我隔着潜水镜都能看见池底密密麻麻的铜钱。央央的百衲衣在水中舒展开来，符纸上朱砂绘制的傩戏脸谱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"别碰那些手！"央央的铜钱剑在水流中划出八卦阵，缠在我脚踝上的小手瞬间缩回淤泥。我反手掏出防水手机，夜视镜头里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画面——数以百计的童尸被铜钱钉在池壁上，每具尸体都套着褪色的傩戏袍，面具下露出森白獠牙。
弹幕疯狂滚动的礼物特效照亮了池水，我对着镜头比了个噤声手势，示意观众看童尸脖颈处的铜铃。那些铃铛的纹路与蒋勇后颈的鳞片如出一辙，最诡异的是每个铃铛里都塞着半片指甲。
"家人们，这才是柳家续命的关键。"我用探阴爪勾住一具童尸的腰带，青铜腰牌上赫然刻着"天煞孤星"四个字，“他们用傩戏班给枉死孩童招魂，再把这些魂魄…”
话音未落，腰牌突然裂开，涌出的黑雾在水里凝成柳七爷的脸。老人腐烂的嘴唇翕动，池水顿时变得粘稠如胶。我胸口的天煞纹身突然火烧般疼痛，潜水镜边缘结出冰晶。
"闭气！"央央扯着我往池底俯冲，百衲衣上的傩面发出尖啸。我们撞破池壁的瞬间，腥臭的池水突然变成干燥的香灰。我跪在地上剧烈咳嗽，抬头看见个挂满傩戏面具的戏台。
手机直播画面诡异地切换成黑白默片模式，满屏弹幕都变成了乱码。戏台两侧的纸扎人突然转动眼珠，涂着腮红的笑脸正对着我锁骨处的追魂印。
"这才是真正的柳氏宗祠。"央央的罗盘指针扎进掌心，鲜血滴在青砖上竟发出木鱼声，“看那些面具的眼眶。”
我举着手机慢慢后退，夜视模式里每个面具的眼洞都藏着枚铜钱。最中间那具青面獠牙的傩面突然流下血泪，铜钱上的"柳"字开始融化，露出底下暗刻的"沈"字。
"当年傩戏班有对双胞胎祭品。"央央的铜钱剑突然指向我，“你妹妹的魂魄被炼成鬼傩，就封在这具…”
戏台轰然倒塌，漫天纸钱中飞出个戴傩面的红衣女童。她手腕系着的铜铃与童尸身上的一模一样，绣鞋踢起的香灰在空中凝成八个大字：双生换命，阴阳倒悬。
我后腰突然挨了一脚，整个人扑进香灰堆。柳七爷的枣木拐杖擦着耳畔钉入地面，杖头镶嵌的铜镜映出我逐渐腐烂的半张脸。弹幕里突然有人刷起火箭雨，特效光芒中，镜中影像竟露出央央的面容。
"沈哥小心！"蒋勇的吼声从戏台后方传来。这胖子举着个青铜烛台撞破侧门，烛泪滴在傩面上发出油炸声。女童突然发出成年女性的惨叫，傩面裂缝里钻出条青鳞小蛇。
我趁机掏出黑驴蹄子塞进傩面嘴部，另一只手按下手机连拍键。闪光灯亮起的刹那，傩面下的真容让我如坠冰窟——那分明是我七岁时的脸，只是左眼变成了蛇类的竖瞳。
"你才是被换命的那一个！"柳七爷的拐杖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泡在尸油里的族谱，“当年沈家双胞胎，活下来的是女娃！”
央央的百衊衣突然自燃，火焰中浮现出傩戏班演出的场景。我看见老道抱着个女婴在火场中穿梭，而她手腕上的断掌纹正在蜕变成天煞孤星纹。
手机突然自动播放二十年前的录音，混着防空警报的童谣里，有个女声在轻轻哼唱：“哥哥背我过奈何，奈何桥下铜钱多…”
戏台地面突然塌陷，我们坠入个摆满傩戏道具的墓室。中央石棺上放着对连体木偶，女偶手腕刻着"沈央"二字，男偶眉心钉着的铜钱正是柳七爷拐杖里掉出来的那枚。
"沈先生不觉得我的名字耳熟吗？"央央突然扯开旗袍立领，锁骨处赫然是与我一模一样的追魂印，“柳家需要真正的双生子来激活傩面尸香阵，而你是最后那把钥匙。”
蒋勇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，他撕开上衣露出后背——那些鳞片组成的图案，竟与墓室穹顶的星图完全吻合。青铜烛台在他手中变成柄骨刀，刀身刻满与童尸铜铃相同的符咒。
"胖子你他妈…"我话音未落，蒋勇的骨刀已刺向央央心口。铜钱剑与骨刀相撞迸出火星，照亮棺椁上那行血字：戊寅年七月初七，沈氏换命于此。
手机直播突然恢复，观众们看到的是我举着桃木剑刺向蒋勇的画面。弹幕瞬间被"主播杀人了"刷屏，而真正的凶险才刚开始——棺盖缝隙里渗出的尸香，正让所有人的记忆开始错乱。
"闻到了吗？"央央反手甩出七枚铜钱，在尸香中布下北斗阵，“傩面尸香会让人看见最恐惧的回忆，柳家就是用这个操控…”
她的话被防空警报声打断，墓室墙壁上的傩戏壁画突然开始蠕动。画中人物的面具纷纷脱落，露出蒋勇、柳七爷以及…我师父的脸。
我后颈突然剧痛，二十年前就该消失的孤儿院烫伤疤开始溃烂。背包里的圣水瓶自行炸裂，液体在地上汇成个箭头，指向棺椁底部的暗格。
"家人们看好了！"我踹开扑来的蒋勇，手机镜头怼着暗格里的东西，“这就是柳家续命百年的秘密！”
暗格里躺着本青铜封面的族谱，每一页都贴着张人皮傩面。最新那页的傩面还在渗血，眉眼轮廓分明是上周失踪的开发商。而在族谱扉页，赫然贴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。
尸香愈发浓烈，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象。央央的铜钱剑突然刺穿我的手掌，剧痛中听到她喊：“用天煞血破阵！”
我忍痛将血手按在族谱上，青铜封面顿时浮现出傩戏班游街的场景。那些抬轿的纸人突然全部转头，轿帘掀开一角，露出个戴青面傩面的女童——她手腕系着的红绳，与二十年前我送给妹妹的生辰礼一模一样。
手机直播信号在此刻中断，最后画面定格在族谱冒出的青烟上。柳七爷的狂笑震落墓顶碎土：“时辰到了！双生追魂…”
爆炸声突然从上方传来，混着消防车的警笛。尸香被涌入的新鲜空气冲散，我看到消防员的身影出现在裂缝处。央央突然拽着我滚进石棺，棺盖合拢的瞬间，透过缝隙看见蒋勇正将骨刀刺入自己心脏。
"他在用傩面尸香篡改所有人的记忆。"央央在黑暗中按住我流血的左手，“消防队收到的报警电话，会说是两个主播在这里搞爆破直播。”
棺椁内部刻满傩戏图谱，我的血正顺着纹路流向某个核心。当血液浸透图腾双眼时，底部暗门弹开，露出条通往地面的密道。
爬出密道时，我们站在仁济医院的后山。夜空飘着细雨，央央的月白旗袍沾满血污，她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市区：“柳家真正的宗祠在万达广场地下，那里埋着三百童尸的…”
她突然噤声，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手机屏保不知何时变成了万达广场的俯瞰图。而在商场顶楼的玻璃幕墙上，倒映着个戴青面傩面的红衣身影。
直播间突然弹出条付费弹幕："主播敢不敢探万达广场的凶婴展？“发送者ID显示"柳氏傩戏研究协会”。
我擦掉手机屏上的雨水，对着镜头咧开带血的嘴角：“明天午夜十二点，带你们看真正的傩面尸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