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雨裹着祠堂飞檐下的铜铃声响,严嵩背着林小满摔进泥潭。右眼残留的暗金液体在视网膜上烧灼出诡异图腾——那些融化的青铜棺正化作溪流,在祠堂台阶前汇聚成八卦血池。
"西南角…"林小满的断剑突然震颤着指向侧门,“镇尸棺在坤位地窖…”
严嵩的掌心传来灼痛。垂落的铜铃碎片在掌心划出血痕,血珠坠地竟凝成箭头形状,直指祠堂斑驳的朱漆大门。门环上的人皮鼓突然自鸣,嫁衣傩面尸的指甲划过鼓面,迸出串带血的鼓点。
"是催尸咒!"林小满咳出黑血,用残破的衣袖裹住严嵩口鼻,“闭气!”
祠堂梁柱突然渗出尸油。十二盏青铜灯无火自燃,绿莹莹的火光里,严嵩看见自己每个脚印都在地上烙出暗金咒文。林小满的道袍突然被无形力量撕扯,后背的傩面烙印渗出黑雾,在半空凝成具三眼鬼面。
"别碰那些雾气!"她嘶哑着甩出铜钱剑,“这是言氏的锁魂傩…”
话未说完,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。血池翻涌起漩涡,九具青铜棺缓缓升起,每具棺盖都刻着严嵩的生辰八字。嫁衣傩面尸的鼓点愈发急促,棺盖缝隙渗出暗红丝线,如同活物般攀上台阶。
严嵩的右眼突然剧痛。暗金视野中,丝线尽头连着无数婴尸,它们脐带缠绕成网,正将整座祠堂拽向地底。林小满的断剑突然脱手,钉入最近那具青铜棺的八卦锁:“开棺需要至亲血!”
"我没有亲人。"严嵩攥紧染血的玉佩。林小满突然扯开他的衣领,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傩面胎记:“二十年前,你母亲就是在这里…”
血池突然炸开巨浪。嫁衣傩面尸的鼓槌化作白骨,重重砸向人皮鼓面。严嵩耳中嗡鸣,鼻腔涌出温热液体,掌心胎记突然灼烧般发烫。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,棺中坐起的尸体竟都长着他的面容,只是眼眶里嵌着不同颜色的傩面。
"替身尸要醒了!"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锈蚀成灰,“用你的血画镇煞符!”
严嵩咬破指尖的瞬间,祠堂地面浮现血色八卦。第一具替身尸扑来时,血符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,将尸身烧成蜷缩的焦炭。林小满趁机甩出墨斗线缠住棺椁:“坤位地窖入口在血池底!”
嫁衣傩面尸突然发出尖啸。鼓面的人皮突然剥落,露出张天阳扭曲的面容。严嵩的右眼看到无数冤魂从鼓中涌出,那些都是这些年惨死在学院的学生。林小满的断剑突然指向血池:“跳!”
腥臭的血水灌入鼻腔时,严嵩听见青铜棺重新闭合的闷响。暗流中浮现出荧光水母般的物体,细看竟是泡发的婴儿手掌。林小满拽着他躲过缠来的脐带,残破的道袍突然鼓胀如帆——她后背的傩面烙印正在吸收血水中的怨气。
"西南三十步…"她吐出串血泡,指间夹着的符纸燃起冷光。严嵩的右眼刺痛,看到前方石壁浮现青铜门轮廓,门环竟是两具交缠的尸骨。
地窖门开启的刹那,严嵩的玉佩发出蜂鸣。阴风裹着陈年香灰味扑面而来,九盏尸油灯次第亮起,照亮中央的青铜镇尸棺。棺身缠着七重铁链,每道锁链都穿着具干尸,最末端的尸体还穿着九十年代的确良衬衫。
"是守棺人。"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,“他们被活炼成锁魂桩…”
严嵩突然踉跄。棺盖的八卦镜映出他背后的人影——穿碎花裙的女人正将下巴搁在他肩头,颈间勒痕泛着尸斑的青紫色。林小满的铜钱剑擦着他耳畔飞过,女鬼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叫。
"是残念。"林小满喘息着按住流血的眼眶,“你母亲的执念在阻止开棺。”
镇尸棺的青铜锁突然崩裂。严嵩的掌心血滴在棺盖瞬间,整座地窖剧烈震颤。嫁衣傩面尸的尖啸穿透地层,血池开始沸腾,替身尸群的嘶吼越来越近。
"快!"林小满用断剑撬动棺盖。严嵩的右眼突然失明,暗金液体顺着脸颊滴落,在棺面腐蚀出焦黑痕迹。棺盖移开的刹那,腐臭味里混着熟悉的雪花膏香气——棺中躺着具戴青铜傩面的女尸,双手交叠处压着本泛黄的日记。
"丙子年七月十五…"严嵩颤抖着翻开扉页,母亲的字迹突然扭曲成咒文。林小满突然惨叫,她后背的傩面烙印化作实体,三眼鬼面咬住她的肩膀:“是言氏的诅咒!”
女尸的傩面突然脱落。严嵩的血液瞬间凝固——那竟是林小满的面容,只是双眼被铜钱封住,嘴角残留着黑色符咒。棺底突然渗出暗红液体,在地面汇成八卦阵图,阵眼处浮现出严嵩婴儿时期的襁褓。
"是换命阵!"林小满用桃木簪刺穿鬼面,“你母亲用九十九个替身尸续命…”
嫁衣傩面尸突然冲破地窖顶板。它的嫁衣化作血瀑,露出森森白骨,每根肋骨都刻满镇尸咒。严嵩的玉佩突然炸裂,暗金液体裹住他的右手,化作青铜傩面形状的利爪。
"刺它膻中穴!"林小满喷出黑血,用最后气力甩出墨斗线缠住尸妖。严嵩的利爪穿透尸妖胸腔时,触感如同插进腐烂的棺木。白骨突然软化,化作无数蛆虫钻入他的伤口。
"嵩儿…"母亲的呼唤在耳畔响起。严嵩看到血池倒映出骇人景象——林小满正用铜钱剑刺向自己后心,而她后背的傩面鬼正在狞笑。
地窖突然陷入死寂。严嵩的利爪停在林小满喉间,她的铜钱剑离他心口仅剩半寸。嫁衣尸妖的白骨散落满地,每块骨片都在渗出血色咒文。
"你背后…"两人同时开口。林小满的道袍突然自燃,露出后背新浮现的烙印——正是严嵩母亲日记里的换命阵图。严嵩的右眼恢复视觉,看到阵图中央嵌着枚青铜钥匙,与他婴儿襁褓里的那枚完全相同。
祠堂外传来雄鸡报晓。血池突然干涸,露出底部森森白骨铺就的甬道。林小满突然拽着严嵩跳入白骨堆:“这是生桩路,通往真正的养尸地…”
无数骨手突然抓住脚踝。严嵩的傩面利爪燃起幽火,将骨手烧成灰烬。甬道尽头是处天然溶洞,岩壁上嵌着上百具水晶棺,每具棺中都封着戴傩面的严嵩,有些是婴儿,有些已是少年。
"这些都是失败的替身。"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指向某具棺材,“看那个!”
严嵩的血液几乎倒流。那具水晶棺里封着怀抱婴儿的女人,正是记忆中母亲的模样。她颈间的勒痕泛着金光,双手交叠处压着块染血的傩面碎片。
溶洞突然震动。水晶棺群依次开启,替身尸们缓缓坐起,傩面下的眼睛同时转向严嵩。林小满撕开道袍,露出心口的铜钱烙印:“用我的血画阵!这是镇尸匠的…”
她的话被替身尸的嘶吼淹没。严嵩的傩面利爪刺入地面,暗金血液画出八卦阵图。当第一具替身尸扑来时,整个溶洞突然响起锁链拖曳声——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,将替身尸群镇压在阵眼中。
"快走!"林小满拽着他冲向暗河。严嵩最后回头时,看到母亲的水晶棺正在融化,襁褓中的婴儿突然睁开暗金瞳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