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九溟眯起眼睛。褐红色的岩缝中渗出某种粘稠液体,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。白知秋用银簪蘸取少许,液体立刻在簪尖凝结成血珠状的晶体。
是汞浆!她猛地后退两步,“下面肯定有大型水银池!”
当夕阳将山崖染成血色时,他们终于找到了入口。被洪水冲开的洞口形似张开的龙口,两侧岩壁上嵌着成对的青铜鳞片。阎九溟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热,系统光幕疯狂闪烁:“警告!检测到活体厌胜术波动!”
等等。周老七从包袱里取出三枚生锈的铜钉,“这是当年我师父从明孝陵带出来的’镇陵钉’,含在舌下可避毒瘴。”
洞内的空气像凝固的油脂,手电光照出无数悬浮的汞珠。地面铺着整块的鱼鳞砖,每块砖中央都嵌着颗漆黑的珠子。白知秋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她突然抓住阎九溟的衣袖:“这些是鲛人目!踩到会触发…”
话音未落,陈瘸子的义肢已经踏上一块砖。刹那间整个洞穴响起机关转动的轰鸣,两侧岩壁上的青铜鳞片全部竖了起来!
别动!周老七甩出五帝钱,铜钱在空中组成梅花状落在鱼鳞砖上。阎九溟趁机启动系统扫描:【鲛人目机关:需按北斗次序踩踏】。他忍着剧痛拽过白知秋:“跟我走,踩发光的砖块!”
三人以诡异的步伐在砖阵中穿行,身后不断传来鳞片喷射的破空声。有片青铜鳞擦过阎九溟的耳际,钉入岩壁时溅起一串火星。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对岸时,陈瘸子突然惨叫一声——他的义肢卡在了砖缝里!
救…救我!这个向来凶悍的山民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恐惧。阎九溟回头时,看见无数青铜鳞片正朝老人后背射去。
白知秋的碎玉镯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。她甩出罗盘,犀牛角制成的盘面在空中展开成伞状屏障。周老七趁机掷出镇陵钉,三枚铜钉呈品字形钉入陈瘸子周围的砖缝。
抓紧!阎九溟扑过去拽住陈瘸子的衣领。在鳞片暴雨袭来的瞬间,系统突然弹出金色提示:“检测到龙血砂反应,是否启动应急防护?”
他毫不犹豫选择确认。臂上的伤口迸发出灼热感,青黑色的血管纹路迅速蔓延至全身。飞射而来的青铜鳞片在距离皮肤三寸处纷纷坠落,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。
当最后一片鳞片落地时,阎九溟重重跪倒在地。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变形,竟生出龙角般的凸起。白知秋颤抖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:“你的眼睛…”
陈瘸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。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,这个山民的义肢自行拆解重组,最终变成了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钥匙。
洞穴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。系统光幕在阎九溟眼前炸开血红色的警告:“龙血砂融合度17%,七重楼阴兵正在苏醒——”
阎九溟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,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,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鳞片在蠕动。白知秋的手仍贴在他的额头上,她的指尖冰凉,却压不住那股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灼烧感。
你的眼睛……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“变成金色了。”
阎九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,指腹触到的皮肤竟有些粗糙,像是覆了一层极薄的角质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,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已经蔓延至手腕,皮肤表面隐隐泛出暗青色的光泽,如同古墓里那些年代久远的青铜器。
系统光幕在他眼前浮动:“龙血砂融合度19%,宿主身体正在适应龙煞侵蚀”。
龙血砂?阎九溟低声念出这个词,喉咙里像是含了一把沙砾,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周老七站在一旁,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,手里的镇陵钉微微发颤:“小子,你身上……有龙气。”
洞穴深处,铁链崩断的余音仍在回荡,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东西正在苏醒。陈瘸子瘫坐在地上,他的义肢已经完全变形,化作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钥匙,钥匙的尖端深深扎进他的血肉里,却诡异地没有流血。
这……这是什么鬼东西?!陈瘸子脸色惨白,想要甩脱那把钥匙,可它像是长在了他的骨头上,纹丝不动。
白知秋蹲下身,指尖轻轻触碰钥匙表面的符文,眉头紧锁:“这是‘镇龙钥’,传说中用来锁住龙脉的钥匙……怎么会在他身上?”
阎九溟强忍着体内的灼痛,走到陈瘸子面前,一把扣住他的肩膀:“你到底是谁?”
陈瘸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:“我?我就是个瘸子啊,阎爷,您这是怎么了?”
他的语气依旧油滑,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属于山民的阴冷。
阎九溟的直觉告诉他,这个人有问题。
系统突然弹出提示:“检测到七重楼印记波动,目标:陈瘸子”。
七重楼的人?阎九溟眼神一冷,手指猛地收紧。
陈瘸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下一秒,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,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。他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,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,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,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改造。
退后!周老七厉喝一声,甩出三枚镇陵钉,钉在陈瘸子周围的土地上,形成一个三角阵。
白知秋迅速拉着阎九溟后退,低声道:“他在‘蜕皮’!”
蜕皮?阎九溟一愣。
七重楼有一种邪术,叫‘借壳’,白知秋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他们可以把自己的魂魄寄生在别人身上,等到合适的时机,就会吞噬宿主的魂魄,占据肉身……现在,他体内的‘东西’要出来了。”
陈瘸子的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,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,像是干涸的河床。他的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惨叫,随即,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蛇蜕,软塌塌地倒了下去。
而在原地,站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。
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,肌肉线条流畅得不像活人,长发垂至腰间,发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——没有瞳孔,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,像是蒙了一层雾。
阎九溟……男人开口,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某种古老的腔调,“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阎九溟浑身紧绷,系统光幕疯狂闪烁:“警告!检测到七重楼高层气息,危险等级:致命”。
你是谁?阎九溟冷声问。
男人缓缓抬起手,指尖轻轻划过空气,像是在抚摸某种看不见的东西:“你不记得我了?呵……也对,毕竟上一次见面,你死得那么惨。”
阎九溟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——上一世,他在古墓里被万箭穿心而死。
难道……
你是七重楼的人?阎九溟的声音低沉,带着压抑的杀意。
男人低笑了一声,没有回答,而是转头看向白知秋:“白家的丫头,你爷爷还好吗?”
白知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:“你认识我爷爷?”
当然,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,“毕竟……是我亲手把他的魂魄钉在了‘锁龙井’里。”
白知秋的身体猛地一颤,手指死死攥紧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肉里。
阎九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,低声道:“别被他激怒。”
男人似乎很享受他们的反应,缓缓向前迈了一步。他的脚掌落在地面上,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,仿佛没有重量。
阎九溟,你以为重生一次,就能改变什么?男人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,“七重楼要的东西,从来没有人能阻止。”
那你可以试试。阎九溟冷笑一声,体内的龙血砂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战意,灼烧感更加剧烈,皮肤下的鳞片纹路愈发清晰。
男人歪了歪头,浑浊的眼珠转向阎九溟的手臂:“龙血砂……呵,你果然找到了‘龙蜕’。”
龙蜕?阎九溟皱眉。
就是你现在身上的东西,男人轻声道,“龙死之后,肉身腐朽,但龙气不散,会凝结成砂,附在鳞片上……这就是龙血砂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的笑意更深:“不过,你以为这是机缘?错了……这是诅咒。”
阎九溟心头一凛,系统光幕突然弹出警告:“龙血砂融合度超过20%,宿主身体将开始不可逆龙化”。
什么意思?阎九溟咬牙问道。
意思就是,男人缓缓抬起手,苍白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,“你会慢慢变成一条‘龙’……然后,成为七重楼的‘祭品’。”
话音未落,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,整个地面剧烈震动起来,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掉落。
糟了!周老七脸色大变,“他唤醒了‘镇物’!”
阎九溟猛地回头,只见洞穴深处的黑暗中,缓缓亮起两盏血红色的“灯笼”——不,那不是灯笼,而是一双眼睛!
一双属于龙的、充满暴戾与饥饿的眼睛。
跑!阎九溟一把拽住白知秋的手腕,转身就往洞口冲去。
男人站在原地,没有阻拦,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:“跑吧……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呢?”
他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,紧紧追在三人身后。
“阎九溟,你以为你逃得掉吗?”
“你身上流着的……可是龙的血啊。”
阎九溟的指尖触碰到岩壁的瞬间,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节窜上脊背。他猛地缩回手,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在苍白的手背上若隐若现。
你手上的鳞纹又加深了。“白知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举着青铜油灯,跳动的火苗将三个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湿滑的岩壁上。灯油里混着朱砂,燃起来带着淡淡的腥气,这是白家特制的驱阴灯”。
阎九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,那些细密的纹路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。自从在墓道里沾染了龙血砂,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逆的变化。系统光幕在视野角落里闪烁:“龙血砂融合度23%——宿主获得夜视能力,痛觉感知下降”。
前面有东西。周老七突然压低声音。他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最后死死指向洞穴深处。老人从褡裢里摸出三枚乾隆通宝,往地上一掷,铜钱竟立着嵌进石缝里,组成一个诡异的三角。
白知秋蹲下身,指尖轻触铜钱:“坎位见煞,是活水。”她突然抬头,“这下面连着地下河?”
阎九溟眯起眼睛。在增强的夜视能力下,他能看到百米外岩洞尽头泛着幽幽水光。潮湿的空气中混着某种陈旧的血腥味,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棺材。
不是普通的地下河。他往前走了两步,靴底碾碎了几片白色的东西。蹲下一看,竟是半块鱼骨——但这鱼骨大得惊人,肋骨足有成人小臂粗细,断面参差不齐,像是被什么巨物咬断的。
白知秋的灯突然“噗”地爆了个灯花。三人同时绷紧身体,只见前方水光突然剧烈晃动,岩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凹坑。阎九溟凑近才发现,那些竟都是嵌在石头里的鳞片,每一片都有巴掌大,边缘锋利如刀。
龙蜕。周老七的嗓子哑得厉害,“真龙换鳞留下的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