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穴深处传来“哗啦”一声水响。阎九溟下意识把白知秋往身后一拽,只见水面浮起一串气泡,紧接着漂上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。等那东西漂近了,才看清是具穿着现代冲锋衣的尸体,肿胀的脸正好朝上,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血窟窿。
是陈三!白知秋倒吸一口凉气,“上周失踪的摸金校尉。”
尸体突然翻了个身,露出后背——整块皮被完整剥下,露出鲜红的肌肉纹理,而脊椎骨竟然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,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。
周老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黑血:“快走…这是养龙池!”
话音未落,整个洞穴突然震动。水面上浮起七盏幽绿的灯,排成北斗状。阎九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系统光幕疯狂闪烁:“检测到阴煞浓度超标,建议立即撤离”。但已经来不及了——那些“灯”突然升高,露出下方狰狞的鳞甲,竟是一条巨蟒的脊背!
不是蟒…白知秋的声音发颤,“是蛟!”
水浪轰然炸开。探出水面的头颅足有磨盘大,青灰色的鳞片间沾着腐肉,头顶两个鼓包已经破皮露出白骨。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——像蒙着层白翳的人眼,瞳孔却是细长的竖线。
蛟龙张开巨口,露出七排倒钩状的利齿。阎九溟在腥风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——和龙血砂如出一辙的腐朽气息。系统突然弹出提示:【宿主血液可短暂压制阴物】。
借刀一用!他抢过白知秋的青铜短刀,往掌心狠狠一划。鲜血滴落的瞬间,蛟龙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竟往后缩了缩。
周老七趁机甩出墨斗线,浸了黑狗血的丝线缠上蛟龙左眼。老人咬破舌尖喷出血雾:“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——”
蛟龙疯狂扭动,岩壁上的鳞片暴雨般激射而来。阎九溟扑倒白知秋的刹那,后背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。他闷哼一声,感觉有冰冷的东西顺着伤口往脊椎里钻。
九溟!白知秋翻身压住他,指尖夹着张紫符往他伤口一拍。剧痛中阎九溟看到自己喷出的血居然泛着金丝,落在地上滋滋作响,烧出几个小坑。
蛟龙突然僵直不动,浑浊的眼珠转向洞穴顶部。阎九溟顺着望去——穹顶上倒悬着上百具枯骨,每具天灵盖上都钉着青铜灯盏,灯芯竟是人的筋脉。
人油天灯…周老七面如死灰,“有人在用生魂养龙!”
白知秋突然拽下颈间玉坠砸向水面。玉佩入水的刹那,七盏鬼火同时熄灭。蛟龙发出痛苦的嘶吼,一头扎进深水。
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抓住阎九溟的脚踝。他低头对上一张泡胀的脸——是刚才那具尸体!陈三的嘴裂到耳根,发出“咯咯”的笑声:“阎当家的…七重楼给您备了上座…”
阎九溟一脚踹开尸体的同时,洞穴深处亮起真正的火光。借着那点光亮,他看到水底沉着副巨大的青铜棺,棺盖上刻着八个血字:
“以蛟化龙,逆天改命”
洞穴内的水波渐渐平息,蛟龙潜入深处后,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。阎九溟的后背仍火辣辣地疼,那些嵌入血肉的鳞片仿佛活物一般,正缓慢地与他的骨骼融合。他微微皱眉,系统光幕在眼前闪烁:“龙血砂融合度37%——宿主痛觉钝化,骨骼密度提升”。
白知秋的手指仍按在他的伤口上,紫符燃尽的灰烬黏在皮肤上,泛着淡淡的檀香味。她低声道:“这些鳞片上有阴气,得尽快取出来。”
先别管这个。阎九溟咬牙站起身,目光死死盯着水底那副青铜棺,“陈三临死前说的’七重楼上座’,恐怕就是指这个。”
周老七剧烈咳嗽着,从褡裢里摸出一把糯米撒向水面。米粒入水的瞬间竟浮在水面不沉,排成一条蜿蜒的线,直指青铜棺。“蛟龙守棺,棺里必是’化龙局’的阵眼。”老人声音嘶哑,“有人想借蛟化龙,逆天改命。”
白知秋从腰间解下一卷红绳,绳上每隔三寸就系着一枚铜钱。她将红绳一端递给阎九溟:“拴在手腕上,下水后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手。”
阎九溟点头,将红绳缠紧。绳上的铜钱触到皮肤时微微发烫,像是被烈日晒过的铁片。他深吸一口气,率先踏入水中。
水下比想象中更冷,像是无数根针扎进毛孔。青铜棺在五米深处,棺盖上的血字被水流冲刷得忽明忽暗。靠近时,阎九溟突然发现棺盖缝隙里夹着一缕头发——乌黑发亮,像是刚被剪下不久。
活人祭。白知秋的声音通过红绳传来,带着细微的震颤,“棺里封着生魂。”
阎九溟伸手扣住棺盖边缘,触感冰凉滑腻,像是摸到了某种深海鱼类的皮。他用力一掀,棺盖竟纹丝不动。系统突然弹出提示:“需以血为引,破阴锁”。
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,将血抹在棺盖的八卦纹路上。血液渗入铜锈的刹那,整个青铜棺发出“咔哒”轻响,八枚锁扣同时弹开。
棺盖滑开的瞬间,一股腥臭的黑雾喷涌而出。阎九溟下意识闭眼,再睁开时,只见棺内躺着的并非尸体,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“人俑”——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,胸口以下覆盖着细密的鳞片,双手交叠放在腹部,掌心里捧着一盏熄灭的青铜灯。
是’蛟人’!周老七的声音在水面上炸响,“快上来!”
阎九溟刚要后退,人俑的眼睛突然睁开。没有瞳孔,整个眼眶里填满了浑浊的白色物质。它的嘴缓缓咧开,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,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句子:“阎…家…子…”
红绳猛地绷直,白知秋在岸上拼命拉扯。阎九溟奋力蹬水,却见人俑的鳞片突然片片竖起,像无数把小刀刮过他的小腿。鲜血在水中晕开,人俑贪婪地吸食着血雾,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
系统光幕疯狂闪烁:“警告!检测到活煞苏醒!”
千钧一发之际,白知秋将青铜油灯整个抛入水中。灯油遇水不灭,反而燃起幽蓝火焰,将人俑包裹其中。惨白的皮肤在火中迅速碳化,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挣扎间撞翻了青铜棺。
水底突然卷起漩涡,阎九溟被一股巨力拽向深处。混乱中他看到漩涡中心立着一根石柱,柱身刻满扭曲的符文,顶端嵌着半块玉珏——与白知秋方才扔进水的那块形状严丝合缝。
是镇龙柱!白知秋的红绳已绷到极限,“抓住柱子!”
阎九溟拼命前扑,指尖刚触到玉珏,整根石柱突然裂开。无数黑发般的丝线从裂缝中涌出,瞬间缠住他的手臂。那些发丝竟在吸血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。
濒死之际,阎九溟体内的龙血砂突然沸腾。他怒吼一声,手臂上的鳞片暴长,硬生生挣断发丝。玉珏被这股力道震落,恰好落入他掌心。
水底传来沉闷的碎裂声。镇龙柱崩塌的瞬间,整个洞穴开始剧烈震动。阎九溟借着浮力冲出水面,刚喘口气就听到周老七的嘶吼:“蛟龙要化形了!”
原本幽暗的水面此刻泛着诡异的红光,七盏鬼火从水底升起,在空中组成北斗形状。蛟龙巨大的身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,头顶的骨刺已突破皮肉,生出分叉的犄角。
白知秋飞快地结着手印,将紫符贴在阎九溟手中的玉珏上:“合珏为钥,能开生门!”
两块玉珏相撞的刹那,洞穴顶部突然落下七道月光——原来穹顶不知何时裂开了七道缝隙,月光如银针般刺入水中。蛟龙在光柱中痛苦翻滚,鳞片剥落处露出鲜红的血肉。
走!周老七拽起两人就往岩缝里钻,“月照龙鳞,它要蜕皮了!”
三人挤进狭窄的岩缝,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。阎九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——月光中,蛟龙正在撕裂自己的旧皮,新生的躯体上,鳞片已泛出淡淡的金色。
岩缝深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,混合着某种草药燃烧后的苦涩气息。阎九溟的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,那些嵌入血肉的鳞片仍在隐隐作痛。他低头看向掌心,两块玉珏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青幽幽的冷光。
这玉珏上的纹路…白知秋凑近,指尖轻轻描摹着玉珏边缘的云雷纹,“像是商周时期的工艺,但中间这道凹槽…”她突然噤声,猛地抬头看向岩缝外。
洞穴深处传来“哗啦”一声水响,紧接着是某种重物拖行的黏腻声响。周老七脸色骤变,从怀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铜钱,飞快地在地上摆出七星状:“那畜生要蜕完皮了!”
阎九溟将玉珏攥紧,系统光幕在眼前闪烁:“检测到龙蜕反应,宿主融合度提升至41%”。他手臂上的鳞片不受控制地张开,细密的纹路在皮肤下蔓延,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在苏醒。
你…白知秋的紫符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他手腕上,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正顺着鳞片的缝隙渗入,“龙血砂在吞噬你的阳气。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必须赶在月蚀前找到七重楼,否则…”
否则我会变成下一个蛟人。阎九溟平静地接话,目光扫过岩壁上那些模糊的壁画。褪色的赭石颜料勾勒出一座七层高塔,每层塔檐都悬挂着青铜铃铛,最顶层盘踞着一条无角的龙。
周老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黑血:“二十年前…咳咳…我师父就是在这…”他颤抖着指向壁画角落——那里画着个戴斗笠的人影,正将一盏青铜灯放入塔心,“用白家的’锁龙契’…镇住了化龙失败的…”
话音未落,整个岩缝突然剧烈震动。碎石簌簌落下,远处传来蛟龙痛苦的嘶吼。阎九溟一把拽起周老七:“走!”
三人跌跌撞撞地爬出岩缝,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——月光下的水潭已经变成血红色,蛟龙的新躯在血水中翻滚,原本青黑的鳞片正在剥落,露出底下淡金色的新鳞。更可怕的是,它头顶的犄角已经长出分叉,腹下隐约鼓起四个肉瘤。
要化应龙了…白知秋脸色惨白,“它吞了棺里的生魂!”
蛟龙突然转头,那双竖瞳直直锁定了阎九溟。系统警报疯狂闪烁:“警告!龙血砂共鸣!”阎九溟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,那些鳞片不受控制地暴长,瞬间覆盖了整个右臂。
接着!白知秋将青铜灯抛来,灯芯无火自燃,泛着诡异的青光。蛟龙见状竟畏缩了一下,但随即更加狂暴地扑来。阎九溟举起油灯,灯焰突然暴涨,在空中凝成一道火墙。
趁这个间隙,周老七突然冲向水潭边的石碑,枯瘦的手指在碑文上快速移动:“七重楼的入口在…”话未说完,蛟龙的尾巴横扫而来,老人像破布娃娃般被甩到石壁上。
周叔!白知秋正要上前,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阎九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,却见裂缝中升起七根石柱,每根柱顶都蹲着一尊饕餮石像,张开的兽口里含着青铜铃铛。
蛟龙发出痛苦的哀鸣,新生的金鳞开始片片脱落。阎九溟突然明白过来:“它在渡劫!这些石柱是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