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,苏子蘅在心率监测仪的滴答声中睁开眼。左手背的留置针泛着青芒,输液管里的葡萄糖溶液正倒映着天花板上的诡异纹路——那些交错的阴影分明是青铜锁链的形状。
"醒了?"姜妍沙哑的声音从窗边传来。她手里的考古笔记已经卷边,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:“你睡了三天,吴峰刚去买宵夜。”
苏子蘅尝试抬手,发现右臂缠满绷带。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像是游动的青铜鳞片,稍一用力就传来钻心的痛。他忽然想起张芸消散前的银帛,刚要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。
"别动!"姜妍扶他坐起时,白大褂领口滑出一截红绳。苏子蘅瞥见那是半枚青铜铃铛,十二年前的记忆突然闪回:师傅将他留在墓室时,也往他怀里塞过这样的铃铛。
病房门突然被撞开,吴峰拎着麻辣烫冲进来:"最新情报!秦岭地震局监测到余震中心在…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塑料碗啪嗒掉在地上——红油正顺着地砖缝隙,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图案。
三人同时看向地面。那些蜿蜒的红油突然沸腾,在月光下蒸腾成血色雾气。姜妍的青铜铃铛自动响起,苏子蘅腕间的北斗纹迸发青光,病房顶灯忽明忽暗间,墙上的影子竟多出九条狐尾。
"快走!"苏子蘅扯掉输液针头。针孔溢出的不是鲜血,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液体。吴峰刚要伸手搀扶,突然惨叫缩手——苏子蘅的皮肤烫得像是烧红的青铜器。
走廊传来诡异的脚步声。姜妍抓起病床下的登山包,掏出个黑驴蹄子塞给吴峰:"去安全通道!"她转身时,苏子蘅看见她后颈浮现莲花状银纹,与水晶棺女子额间的印记如出一辙。
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。吴峰举着手机照明,突然照见楼梯拐角蹲着个穿病号服的老头。老人机械地转过头,眼眶里没有眼球,只有两团跳动的青焰。
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…"姜妍快速念诵金光咒,老头却咧嘴笑了。他的牙齿正在变长,指甲刮擦地面发出金石相击之声:“青龙睁眼…九鼎归位…”
苏子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感觉有东西在血管里游走,抬手时发现指尖已经青铜化。当老头扑来的瞬间,九尾虚影突然从他背后窜出,狐尾扫过之处,青焰化作飞灰。
"你的眼睛!"吴峰突然指着苏子蘅惊呼。消防应急灯的绿光里,他的瞳孔正呈现诡异的竖瞳状,眼白布满血丝般的青铜纹路。
姜妍突然抓住苏子蘅的手腕,翻开他掌心:"北斗移位,青龙归位…张芸留下的银帛说,白泽冢在黄河故道的镜泊湖底。"她的指尖划过那些凸起的纹路,“但必须先找到镇压青铜化的…”
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。安全通道的墙壁裂开蛛网状缝隙,裂缝中渗出黑色黏液。吴峰捡起掉落的黑驴蹄子,却发现表面布满牙印:“这玩意被啃过?”
"是尸藓。"姜妍用瑞士军刀刮下一片黏液,"秦家的人在附近。"她突然扯开苏子蘅的病号服,露出心口处蔓延的青铜鳞片,“最多还有七天,青铜化就会侵蚀心脏。”
地下车库弥漫着轮胎焦糊味。吴峰发动破旧的五菱宏光时,后视镜里映出十几个蹒跚身影。那些"人"的关节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,奔跑时发出铁链拖拽声。
"坐稳!"面包车撞开护栏冲上公路。苏子蘅蜷在后座发抖,青铜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挠车门,在金属表面留下深深的沟痕。姜妍翻出张芸遗留的银帛,对着月光显现出星图:“子午相交时,镜泊湖会显现…”
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她的话。吴峰猛打方向盘躲开横在路中的槐树,树干上钉着七盏青铜灯,灯芯泛着幽幽蓝火。"七星引魂阵!"姜妍脸色煞白,“秦家的人要抽你的魂!”
九尾虚影突然实体化,狐尾卷起面包车抛向空中。失重感袭来的瞬间,苏子蘅看见下方路面裂开深渊,无数骨手正向上抓挠。姜妍的吊坠银光大盛,在车底结成莲花状屏障。
"抓紧!"吴峰死死抱住方向盘。车辆重重砸在麦田里,挡风玻璃蛛网状裂纹中,浮现出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。那人手持罗盘,道袍上的八卦纹竟在逆向旋转。
"顺天道长?"苏子蘅脱口而出。话音未落,面具人突然摘下面具——腐肉粘连的脸皮随之脱落,露出森森白骨:“三百年了…终于等到青龙宿主…”
姜妍突然掷出青铜铃铛。清越的铃音在夜空中荡开涟漪,麦田里沉睡的镇墓兽石像纷纷苏醒。那些獬豸、睚眦的雕像抖落泥土,朝着面具人发出震天怒吼。
"开车!"姜妍拽回铃铛时,掌心被灼出焦痕。吴峰将油门踩到底,后视镜里,镇墓兽正与面具人缠斗,掀起的尘土中不时闪过青铜器的冷光。
黎明前的省道上雾气弥漫。苏子蘅的呼吸渐渐急促,青铜纹路已蔓延至锁骨。姜妍用银帛裹住他心口,布料接触皮肤的瞬间腾起白烟:“镜泊湖底有明代沉船,船棺里藏着…”
话音未落,车身突然腾空。吴峰惊恐地发现轮胎正在离地三寸漂浮,方向盘上的青龙纹泛起血光。"是悬魂梯!"姜妍快速掐算,“左满舵撞向界碑!”
碰撞的刹那,后座传来皮革撕裂声。苏子蘅的青铜化右臂刺穿座椅,五指深深抠入底盘。柏油路面突然塌陷,面包车坠入地下暗河,湍急的水流中,无数惨白的人脸贴着车窗游过。
"闭气!"姜妍扯断安全带。当她抓住苏子蘅手腕时,莲花吊坠突然融化,银液形成气泡将两人包裹。吴峰拼命扑腾着游来,身后却跟着条足有卡车大小的蛟蜕。
幽绿的水底,沉船轮廓若隐若现。苏子蘅的青铜手臂自动指向船头方向,那里矗立着布满藤壶的青铜鼎。当暗流卷开鼎盖时,一具缠绕锁链的玉棺缓缓升起,棺身上刻着"白泽镇水"的铭文。